云雨过后,秦彻看着你因疲惫而有些呆滞的目光,拨了拨因汗渍而粘在脸上的秀发,只觉得整颗心被填满了。
果然强扭的瓜也总好过没瓜吃,如今只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就这样有意趣,若是以后能两情相悦,岂不是要销魂蚀骨。
他柔声问你“怎么样?是不是不疼了?”
你只翻过身去装作没听到。
他也不追问,而是一把将你抱了起来,身体突然的腾空让你不得不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他浅笑一声,走进浴室,抱着你坐进浴缸,然后打开水龙头用手探着温度放水。
你以为他又要换个地方折腾,曲起腿想要站起来,他将你紧紧箍在怀里,下巴搭在你的肩头,“别闹了~让我休息会儿。”你一顿,品出他的意思,脸腾的红了,羞愤欲裂,“你胡说什么!”
缸内的水位渐渐上升,漫过你们的腿,小腹,腰间,热热的水汽渐渐蒸腾起来,在你们之间漫泽缭绕。
他也不做声,只是用双臂环着你,肩膀上毛茸茸的头让你觉得有些痒,你不自在的低了下头,看到了那一双手臂。
因着心中对他的抗拒,你从没认真的看过他的身体,只见那手臂肌肉匀称刚劲,上面却布满大小不一的疤痕,有的长如蚯蚓一般蜿蜒盘踞。有的短些,皮肉向中间收缩微微下陷,似是被利器深深刺入。还有呈不规则的片状,皮肤已经僵化,凹凸不平,像是灼烧的痕迹。
这些疤痕沟壑纵横,新旧叠加,看着极其可怖,让人无法想象那些经历之惨烈惊心。
内侧还有一条细细长长的,如一条粉色丝线,看起来刚刚愈合,显然是你的作品。
你不由得轻轻抚了上去,粗糙不平的触感从指间传来,你感觉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转瞬又恢复如初,“怕么?”他状若无意的问。
你如触电一般收回手指,嘴上却不想落了下风,“相反,发现原来你也不是刀枪不入的,反倒觉得你没那么可怕了。”
他拉着你的手抚上那片灼痕,“那时候我去一个毒贩窝点卧底,结果很不巧,刚进去就被人识破了,而戳穿我的是那个窝点的一个小头目,来自我曾经捣毁另一个窝点时救出来的一批人质。”
说着,他苦笑一声,“要不是庞冀带人来的及时,我怕是就要交代在那儿了。从那之后,所有缴获的人质,全都被打包送进暗点控股的工厂里。”
“原来传闻里说的你们到处拐骗人来打黑工是这么回事。”你的世界观仿佛被他掀开了一角,露出了那些肮脏的、丑陋的、赤裸裸的东西。
你有些害怕,急切的想要遮住,仿佛只要遮住了,那些不堪就不复存在。“那一批人里有几个渣滓不代表你们就能理直气壮的把所有人都视作商品和工具为自己牟利吧?”
秦彻一声轻笑,“我告诉你,能来到这里的,大多是自愿的,他们本就动了害人以利己的心,只是眼界有限看不清形势,才羊入虎口。”
他一边将温水撩到你已变冷的肩膀,一边说着,如话家常般,“聪明的坏人并不可怕,因为他们识时务,懂利弊,所以他们的行为是可预测的,往往坏事的都是那些有坏心的蠢人,他们蠢的清奇难以预料,只有控制住他们,才不会害了更多的人。”
你有些惶然,可想到那些新闻上的惨剧,你又愤愤然道,“即使大多数都是抱着害人的目的来的,那总还有些真的无辜的人,他们可能只是想找一份薪水高些的工作,或者去找朋友旅游,哪知就有去无回了,他们就活该成为餐桌上的食物么?”
他松开了环住你的手,向后一靠,闲适的将手臂搭在浴缸边上,神色平淡,“正因如此,我才在初掌局势的时候迫切的想要拯救他们。我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能不被狼欺负,还能保护其他的羊。后来吃了太多次亏,我才发现大多数羊其实都是潜在的狼。羊现在之所以是羊,不是因为纯善,而是因为弱小。想要控制羊,不让其变成狼,只能以威吓之,以利诱之。”
这一席话说的你心中惊涛骇浪,你觉得自己从小所笃信的信念在这一刻开始崩塌,又仿佛正在重铸。
又想到他这番言论,其中不知包含了多少背叛与血泪才将曾经那个充满热枕的少年造就成如今的这幅冷心冷肠。你勉强牵了牵嘴角,“没想到暗点的首领也是法家的推崇者啊!”
“自古优秀的领导者不都是以儒为表,以法为里?”说着,他哂笑一下,“不过,这里是n109区,这里的人不需要教化,只需在底线以上就可以充分解放天性。而暗点的作用,就是以雷霆手段确保无人敢越过那条线。”
“监禁强迫,看你做起这种事情来驾轻就熟,你们暗点的底线也不知有多低。”你冷笑道。
“你们临空是个安乐窝,你自然不知道这世间的本来面貌,不过没事,现在你来了这里,可以慢慢体会。”他在你的肩窝深深嗅了一下,将你抱了出来,“水冷了,回去睡吧。”要不是感觉到那只一边抱着你还能不安分的乱动的手,你差点就要相信他了。
起初他还算是绅士,想让你也得趣,可你不愿承这份情,总觉得是对自己那至今绵延的隐痛的背叛。也是看了他的伤疤,听了他的话,心中生出的种种踟蹰矛盾还有些许心疼都让你感到害怕和抵触。
他似是看出你心中所想,也再懒得与你周旋,干脆大刀阔斧的直入主题,一番暴雨摧花,那痛倒像是成全了你,免了你内心的挣扎。此刻你只是一个无辜的,被强行拖入泥淖的小羊,一个完美的受害者,不应该有快感,只应该全心全意的去恨他怨他。
可有些东西,在你不知情的时候已经开始悄悄改变,待你发现时,已是山花烂漫。
秦彻看着你酣睡的样子,呼吸绵长轻缓,睫毛打着遛,随着眼睛的偶尔转动而轻颤,嘴唇的形状如花朵一般。
这样可爱的人,就应该过着她喜欢的悠然自在的生活,自己因着一丝贪念,将她强行扯入另一个世界,将这世间的大苦大恶尽展于她眼前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可世人皆为名利驱驰,看不见她的灵透,明珠蒙尘,她又能真的快乐么?
他行事一向只重结果,敢于取舍,只要想定了就十分果决的执行,可一涉及到她,他就总是踟蹰不决瞻前顾后,总想既能全了自己的执念,又能让她快乐。一时想不出个结果,干脆一翻身,搂着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你醒来的时候,天还很早,可秦彻已经走了,你打开手机,看到他给你发的消息,说去工作了,让你好好吃饭云云。你有些佩服的他的精力之充沛,这大概是成功人士的共有特点吧。
你想起床,可身子如被石磨碾过一般,只觉得骨头缝都是疲累的。你不是个柔弱无力的,相反,因着口腹之欲极旺盛,为了不变成个小胖子,你每周都要做三天无氧运动,三天跑步。所以你的身体算是很结实的,可是也经不住秦彻那似是无休无止的欲望。
你又跌回床上,给妈妈拨了个视频电话,自从拿回手机,你每天都要给妈妈打视频报备。你不知该如何解释现在这种局面,只一味的告诉妈妈你很安全,在这里一切都好,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可这丝毫安抚不了她紧绷的神经,因为这几日有一些人开始监视她。在家的时候就日夜守在门口,出门的时候便寸步不离的跟着,再加上你的突然离开,让妈妈又惊又怕,哭着问你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你苦笑着,“大概是吧。”
因着连着几天的报备,妈妈看你一切都好,甚至吃住好的有些过分,虽然还是不安,却也稍稍放心了些,絮絮的嘱咐了些让你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之后的几天,秦彻都没有出现,你每日看书看电影,撸猫做点心,日子倒也闲适自在,只是受缚于此不得解脱,即使是黄金屋也不免腻烦。
这日,你半靠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晒着太阳,捧着本书,兴致缺缺的随意翻看着。房门被敲响,你不必猜也知道是谁,懒得出声,干脆装没听见,敲门声响了几次便停了,随后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嘎达一声,房门随即被推开。
“秦总可真是全面,撬锁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也有涉猎。”你冷笑道,却是头也不抬,手上依旧翻着书。
你现在懒得装痴卖娇,主要是自己于茶道方面实在没有天赋,而他似乎也不吃这套。
秦彻低头将胸针别回去,悠悠道,“应用之妙,存乎一心,却无高下之别,姑娘的分别心太重了。”
“哼!既然这么放达,不知道求得者丧,争明者失的道理么?”
“我只知道人生苦短,肆性情之所安,耳目之所娱才是正理。”
你被他的混蛋逻辑气到失语,再懒得争论,只回了个“无耻!”,便将身子一转,背对着他翻起书来。
余光见那高大的身影靠的越来越近,你有些烦燥,心却不由快跳了几分,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似的。
只见那身影弯下了腰,熟悉的凛冽气味钻入鼻腔,也钻入你的每一个毛孔,沁入肺腑。却不再是刺骨的寒冷,而像是孟冬的第一缕寒风,裹挟着冰雪的清凉。一抹绯红爬上你的脸庞,他却只是俯身抽走了你手中的书。
“你干嘛?”你喊道,声音大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看你这脾气大的,带你去消消火气。”说着,秦彻一把将你捞了起来,将你推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挑了身运动服,扔到你的脑袋上,“穿这身。”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眼前突然一黑,气的你把衣服一把扯下来扔到地上,“我穿什么衣服要你管?”
“你有权利自己选,只是呆会儿骑马的时候,手脚伸展不开摔下来可别哭。”
“骑马?”你眼睛亮了起来,你以前去草原旅游的时候骑过一次,只是坐在马上被骑手牵着在商业化的充满秃斑的草原上遛了一小圈,实在是不过瘾。可收费贵的吓人,你犹豫良久还是没舍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如今听到他要带你去骑马,心中生了雀跃,脸上却不想表现出来,只是冷着脸把衣服捡了起来,“那你出去。”
秦彻觉得有些好笑,前几天刚刚行了世上最亲密之事,何必多此一举。但也不愿再惹你,转身出去,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说道,“记得垫个卫生巾。”
你的脸腾得红成了猴屁股,喏喏的应了。
换好衣服,你们出了门,这是你第一次走出房间,楼内装修之恢弘典雅、奢华高贵自不必提。
走出大楼,你不禁抬头观察这栋建筑,只见它上下平面呈长方形,自下而上逐渐缩窄,到顶部又逐渐放大。
这栋楼极高,即使在高楼林立的中心区域也依然鹤立鸡群,如一座巍峨的高峰,又似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傲然俯瞰这座城市,昭示着这里主人的崇高地位。而外立面的玻璃幕墙如镜子一般又将周围景象映照包容其中,让人心生敬畏又不至觉得压迫。
“别傻站着了,脖子不酸吗?”秦彻打开车门将你推了进去。
窗外车水马龙,除了路边摊贩和行人很少,其他与寻常都市无异,你很快就看腻了,摇摇欲睡,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颠簸将你颠醒。
看了眼窗外,群山连绵起伏,茂密的植被覆盖其上,在湛蓝的天空下显得青翠如碧色波涛,顿觉的心胸开阔。
“快到了。”秦彻双目微阖,悠悠然的靠在座椅上说到。
“这里还有这么好的景致,真是稀奇。”
“有什么好稀奇的,自然之道非人道,可不会因为人的好坏而变化。”
“好好好~算我着相了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