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缨正翻着书看的入迷,一旁的灼华继续道:“王爷,穆世子调回国都的事情该如何办?
“穆尔汗那边处理妥当了吗?”
“属下已经派人送了信过去,想必他看了定会有所行动的。”顷风连忙解释着。
“嘶,本王记得京兆府不是缺人吗?”傅缨随意翻了翻书本,不经意提了句。
顷风立即了然了傅缨的意思,点头附和着:“是的王爷,听闻京兆府司兵参军事一职还空着的,是个八品的位置,穆大人过去的话定能胜任。”
“就这么办吧。”傅缨很是满意。
顷风的效率很快,穆尔淳大婚前一周,调任的令便下到了穆府,勃庚候和夫人自是欢喜的,儿子如今成了家,又升了官,可谓是双喜临门。
“儿啊,日后你娘也不用思念过度了,成亲之后多多善待夫人,她也不用与你一同赴任幽川远离家乡了。”勃庚候苦口婆心着,眼角的笑意盈盈。
“是啊,如今你最重要的便是等婚礼过后,好好的为陛下办差,才能不负圣恩。”穆夫人也一同附和着。
“爹、娘,孩儿知道了。”穆尔淳知晓这其中定有傅缨的手笔,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说了,娘今日约了亲家夫人聚会,会带着你义妹一同前去,午膳你便和你爹一块儿用吧。”穆家夫妇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义女很和善,毕竟尚且年幼又换了如此严重的病,再听完自家儿子说完廖长生的故事后,他们更是于心不忍,初月如今已经正式入了穆家族谱改了姓氏。
“哎,夫人你……”勃庚侯爷望着自家夫人的背影,话还未说完便不见了人影。
“父亲,儿子有事出去一趟,午膳便不再府上用了。”穆尔淳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得了,又是我一个人了。”
傅缨正在府上喝着茶,便听到门口来报说是穆尔淳果真来了。
“见过王爷。”
“起来吧,不必这般客气。”
“王爷对下官的栽培,下官没齿难忘。”今日穆尔淳来便是向傅缨道谢。
“你是个可用之才,本王不过惜才罢了。”
“王爷若有吩咐,但凭差遣。”穆尔淳十分真挚,傅缨闻言瞬间一笑,令侍女替穆尔淳斟了茶。
“本王确实有一事。”
“王爷请说。”
“本王若是没记错,如今的西北转运使穆尔汗是你堂兄吧。”
“他与我确实是族亲,不过自我父亲那辈便分了家,如今已经很少联系了。”穆尔淳身子一怔,脸色有些生硬。
“是吗?可本王听说两年前穆尔淳曾与幽川的官员疏通过关系,为你而作铺垫,莫非……”
穆尔淳听完连忙下跪解释道:“王爷恕罪,下官并非有意隐瞒。”他也未曾想傅缨竟能将他家的事情查的如此详细,当真是恐怖如斯。
“别慌,本王只是想和你堂兄做笔交易。”
穆尔淳面露难色,“王爷若有任何需要,下官定当肝脑涂地,只是、只是穆尔汗为人十分迂腐,不愿掺和国都的局势中,日后恐怕会冲撞了王爷。”
“无碍。”傅缨又道:“届时你大婚,想必本王应该能见到他吧。”
“我与穆尔汗许久未联系,路上一来一回要废上许多时间,想必他事务繁忙不一定能赶到……”
穆尔淳还想说些什么便被傅缨打断了。
“这便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她拍了拍穆尔淳的肩膀,“本王届时定会去讨杯喜酒的。”
婚礼很快便到来了。
“恭喜恭喜,卢相近来可是喜事连连啊。”
“是啊,难怪卢相脸色瞧上去十分喜庆。”
“哪里哪里,都是子女们的造化。”卢植方落座,一旁的同僚们便来同自己道贺,如今大女婿齐普安顺利晋升了六品侍御史又入了议阁当差,小女婿穆尔淳又成功调任回国都入了京兆府,卢相自然是喜不自禁,整个人面色都十分红润。
“哎,侯爷来了。”众人朝着勃庚候穆允望去。
“恭喜卢相、贺喜侯爷。”
“哈哈哈哈,本侯可谓是十分幸运,能和卢相成了亲家,卢相放心,日后我与内人定当将雪儿视若己处。”说着他便端起酒杯。
“穆世子年轻有为,想必日后定前途无限。”卢植回敬着。
“新人至。”喧嚣伴随着喜婆们的高呼,卢雪紧张的拉着红绸,穆尔淳缓缓的将她牵了进来。
已是天露暮色,新人完成仪式后便同宾客们行了礼。
“请新人,入洞房。”喜婆的声音传来,卢雪娇羞的垂下了头,穆尔淳朝对方伸出了手,轻声叮咛着:“夫人,小心台阶。”
“知道了。”二人会心一笑。
宴席上,卢植与勃庚侯互相敬着酒,二人喝的都有些脸红,傅缨避开人群朝着后院走去。
“望三妹妹和穆公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她拦住了穆尔淳和卢雪,示意一旁的灼华递上自己的贺礼。
“多谢王爷。”夫妇二人一同向傅缨行礼感恩。
“好了,今夜宾客众多,本王不宜多留,你们接着热闹去吧。”
“王爷留步,府上特为王爷留了间客房,稍后下官派人为王爷引路。”穆尔淳笑着向傅缨指了指左侧厢房。
傅缨顿时明了,这家伙是同意帮自己了。
“好。”傅缨先行离开了。
卢雪虽不懂他二人是何意,但还是等二人聊完后摇了摇穆尔淳的胳膊。
“我饿了~”卢雪悄悄掀开一抹头顶的喜帕,露出一只眼睛可怜巴巴的望向穆尔淳。
“房中早已为夫人备好了吃食,我先送夫人过去,你尽管先去歇息,为夫晚些时候来。”穆尔淳仿佛在逗小孩那般轻声细语,卢雪张开双臂,亲昵的点了点头。
“人家走不动了,夫君抱我。”
“好。”穆尔淳宠溺的笑了笑,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厢房内,傅缨等上了许久,许是宾客渐渐散去,穆尔汗终于现了身。
“下官见过王爷,不知王爷找我,有何事?”
“穆大人请坐。”傅缨面带着微笑,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
“穆姓罕见,可说来也巧,本王曾经在南岭办案时遇到位,不知道南岭守备穆迪与穆大人有何关系?”
“下官并不相熟,许是位族亲罢了。”穆尔汗不卑不亢的回答着。
“原来如此,许是本王多想了。”傅缨略带歉意。
“宴席已散,不知王爷今夜将下官叫来,究竟所为何事?”穆尔汗追问道。
“本王不过是想和穆大人合作罢了。”傅缨引诱着。
“下官不懂,不知王爷究竟想表达什么。”穆尔汗谨慎起来,打量着傅缨。
“穆大人弃军从政,一路风光,不知本王若能助你重掌军务?你可愿意?”
穆尔汗眼眸闪过一丝光亮,随后化作一笑,朝着傅缨敬了一杯。
“王爷说笑了,下官久不涉军务,并无此心。”
“你穆氏原是武将起家,释权归顺后入籍国都,难免得人忌惮,你祖父那辈尚且得皇上信任,接管半城禁军,风光一时,后因新皇登基,祖父又致仕,穆家自此只得了一袭爵位。”傅缨边说边打量着对方的脸色变幻。
穆尔汗表情一怔,手中的水也洒了出来。
“看来王爷已经将下官的背景调查的一清二楚,王爷当真是好手段,只是不知王爷费尽周折和下官见面,又能开出何等条件?”
“穆尔汗,本王确实有些手段,不然也不会得知你穆家是何等野心,你祖父有三子,为光复昔日门楣,令你父亲与你二叔与其分家,早早分居在外领了实权,你三叔自幼无心朝野,故而名正言顺的承袭了爵位,表面上,你们与言城穆家老死不相往来,实则却一直秘密联系,若本王没猜错,那穆迪,便是你那二叔后来的易名吧。”
穆尔汗的面容终于有了情绪变化,他眉头微蹙,语气有些生冷:“王爷,慎言。”
“不必这般谨慎,你今夜肯坐下来听本王说,便是有这心思,你曾为西巡防护队一下员,却因上面之人的针对不得已辞呈,本王有把握将来能将你推上西巡大将军的位置,只要求一点,穆家需与本王交好。”
“本王虽有了你穆家的秘密,却从未想过以此要挟,如今你堂弟与卢家结亲,穆家三房的担子终归是要落在他肩上,说到底与本王也算连襟,本王有意扶持他在国都扎根,自然不会生出对穆家不利的心思,本王说过也会帮你,就看穆大人,是否选择相信本王了。”
穆尔汗突然一笑,转换了态度。
“看来英王真如传言那般,无所不能啊。”穆尔汗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既然王爷如此坦诚,下官也不拐弯抹角,我穆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有自己的节气,不屑于什么夺嫡之争,只想本本分分的为陛下效劳,王爷今夜所言,开的条件着实让人心动,可毕竟有风险,容下官在想想吧。”
傅缨知晓对方多半是有意合作的,毕竟如今穆家确实和自己有了千丝万缕的干系,于是笑着应了下来。
“本王准了,还请穆大人不要思虑的过久,走之前给本王一个准话。”
“是,恭送王爷。”穆尔汗起身目送傅缨离开,而后眼神回归冷静,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