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同居第二天。
也许是最近在家静养,没有太大的体力消耗,郝宵的睡眠时间极其充裕,精力也随之变得十分旺盛。
不到六点,他就醒了过来,愣神片刻,仍然毫无睡意。
起床后第一件事便是收听今日晨间新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已然形成了老年人的作息习惯。
简单洗漱一番过后,郝宵还孔雀开屏似的往头上喷了一泵发胶,胡乱抓了个自认为帅气逼人的发型,准备等会儿惊艳到陆时宜。
王姨还没来做早饭,郝宵一个人无聊至极,给客厅的绿植一一浇了水,又把他的两根“助手”擦得一尘不染。
忙完后又无事可做,于是他便躺在沙发上面,沐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用于冰洁的话来说,就是沙发上涂了胶水,郝宵是只死老鼠,粘在上面没法动弹,时间长了,屁股都快把垫子压出一个坑。
郝宵为自己辩解:“妈,你这话真有点儿夸张了,我这沙发那么贵,质量真没得说,就算是两个人一起压都不会有坑的。”
于冰洁顺着往下说:“我不信,那你赶快带个对象回家,实践才能出真知。”
想到这段对话,郝宵莫名觉得有趣,捂着脸笑了好大一会儿。
青安苑的植被覆盖率很高,周边安静得离谱,几乎听不到人们清早时互相交谈问好的声音,或是成群的早餐车吆喝着揽客的吵闹声。
在陆时宜没来之前,郝宵总觉得这里一丁点儿烟火气都没有,楼上楼下之间几乎没有交流,除了入口处的电子音“欢迎回家”,他几乎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
偌大的、昂贵的、高档的房子,似乎不能称之为“家”,仅仅是一个让人安身的空壳子。
郝宵牢牢地盯着陆时宜的卧室,心想,幸好他来了。
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一墙之隔的两个人,心却相隔了十万八千里。
不久后,陆时宜终于打开了卧室的门,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穿着蜡笔小新的睡衣,头发也睡得乱糟糟的。
郝宵像个按时刷新的npc,陆时宜就是他的刷新点,于是他调整坐姿,继续重复昨天做过的事情。
“早上好,我的新室友。”他边说边漫不经心地展示自己的新发型。
陆时宜显然已经对此免疫了,许是怕他再啰嗦下去,连忙回道:“早上好。”
话音刚落,他的头顶突然冒出一颗从中间裂开的灰色的爱心,周围还萦绕着透明的光环,后面紧接着浮现出一行字:
【对方当前心动数值:-100】
看到这一幕,郝宵的第一反应是:见鬼了?
他顿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陆时宜没有理会他突然的神经发作,按部就班地向卫生间走去。
郝宵注视着陆时宜的背影,还有他头顶的神秘字符,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没有办法继续思考下去。
他甚至以为自己睡出了幻觉,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后,惊讶地发现那行字还是没有消失。
天哪,太可怕了!
我我我我、我变异了?
这种事情只有在灵异小说里才出现过,郝宵赶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肤色,所幸有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见鬼了?
郝宵的大脑里正进行着一场相当激烈的头脑风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崇尚科学的现代社会,不可能会有鬼神出没。
那总不能是骨裂的后遗症吧,这未免也太骇人听闻了,简直有违医学理论。
等陆时宜洗漱好出来后,郝宵还是没有想明白前因后果,不过却诧异地发现他头顶的东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陆时宜看他大张着嘴,口水都快流下来,不自觉皱了皱眉,表情跟看到了神经病一样。
眼不见为净,喝完水后,他便快步走回了房间。
虽说是同居,但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几乎等同于没有,郝宵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没有再嘴贫地惹陆时宜生气。
陆时宜对这片刻的宁静简直是求之不得,吃过早餐后,他便又宅在房间里忙活。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郝宵一刻不停地探究着自己的异状来源,辗转多个互联网平台和医学网站,查阅了上百次幻想症发作的年龄和时间段。
结果无一例外,所有平台都告诉他同一个答案:如有类似情况出现,请及时就医。
就连陌生网友都劝他:兄弟,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与其求助网络,不如赶紧去精神科挂个号,早发现早治疗,加油!
郝宵瘫在沙发上,缓了大半晌,即使以往受过的高等教育告诉他人要相信科学,但他还是侥幸地认为自己真的拥有了某项不被医学界所承认的特异能力。
听起来或许有些离谱,但其实有的时候,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往往会得到不一样的收获。
郝宵的心态不是一般的好,他想,大概是老天有眼,给了他一个补救的机会。
那他一定要牢牢把握住,并且决定明早再验证一次。
夏日的午后总是容易让人感到疲乏,不知不觉间,整个世界便开始打起盹来。
郝宵正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一阵很轻的动静,他慢慢睁开眼,看见陆时宜正小鸡偷米似的搬着角落的摇椅往落地窗前走去。
当初装修的时候,郝宵特地装了中古风的亚麻纱窗帘,是那种不扎眼的米白色,既能阻挡一部分的紫外线,飘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陆时宜的身上,裹满他的发丝,整个人好似陷在光里,朦胧而又温暖。
这一幕莫名触动郝宵的内心,装修时心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终于在此刻实现了,他暗暗扬起嘴角,头枕着胳膊,继续观察陆时宜的进一步动作。
只见他熟练地调整好椅子的角度,之后便满意地坐下。
纤长的身体随着摇椅前后晃动,陆时宜把手高高举在面前,发出一声舒服悠长的叹息。
郝宵半闭着眼睛,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最幸运的人,至少在此刻,他和陆时宜处在同一频道,晒着同一片夏日的阳光。
二姐:【小弟小弟,几时更新?在线等】
陆时宜正美滋滋地刷着读者的评论,陆时吟的微信消息突然从屏幕上方弹出。
其实全家人都知道陆时宜业余时间在折腾写小说这件事,不过要说头号读者,那还得归陆时吟所属。
虽然有着12个小时的时差,但她不仅每天按时追更,还是陆时宜的打赏榜榜一。
六一一:【大晚上的不睡觉呀姐?】
陆时吟秒回:【我正在外面玩呢】
后面附了一张她和朋友们聚会的照片。
六一一:【别玩太晚,早点回家!】
二姐:【好好好,你怎么和大哥一个样呢?】
提到大哥,陆时宜笑得更开心了,陆时季忙了整整一周,今天总算得空,说晚上要接他出去吃饭。
于是陆时宜回复道:【今天晚上终于能和大哥见面了,他天天都在忙忙忙】
二姐:【微信转账?6666.00】
二姐:【吃好的去,回来赶紧给我更新!】
没有人受得了金钱的诱惑,陆时宜也是,收完后立马回了个“遵命”的表情包。
突然间,他想起来沙发上好像还躺着个人,回头一看,郝宵竟然还没有睡醒。
“死猪。”他喃喃道。
殊不知,被他称作“死猪”的郝宵憋笑憋得有多辛苦。
陆时宜啊,你怎么这么可爱,郝宵心想。
再次醒来的时候,郝宵发现面前的摇椅和人都不见了,他快要吓坏了,连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后,才看见陆时宜正在玄关那里换鞋,他换了套外穿的衣服,肩上还挂着背包。
郝宵心中顿时警铃大响,大声喊道:“你要去哪里?”
“用得着跟你汇报吗?”陆时宜头也不抬地说。
“我是你的房东,当然需要跟我汇报了。”郝宵语气急切,扶着拐杖朝他走来,“陆时宜,我得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
陆时宜系好鞋带,仰头看他:“不和你在一块儿就是最大的安全。”
“你怎么能对着这么帅的一张脸说出这么冰冷的话,”郝宵瞬间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太无情了。”
“演够了没?”陆时宜和他面对面站着,“我真的要出门了。”
没想到刚转过身,郝宵便立刻把拐杖杵在他的身前,差点绊了他一跤。
“你有病啊?”陆时宜有些抓狂地骂道。
“你得告诉我你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郝宵仍然坚持要知道陆时宜的去向。
两人沉默地对峙着,周遭的空气都冷了下来,陆时宜喘着粗气,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郝宵又抱着侥幸心理,提出了另一个建议:“或者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让我能够随时联系上你。”
突然间,微信铃声恰逢其时地响了起来,陆时宜打开手机一看,是陆时季发来的消息,说他已经到青安苑外面了。
犹豫片刻,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将郝宵从仅有一人的黑名单里移了出去。
“走开。”他气冲冲地踢了一脚郝宵的拐杖,关门时的力气都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