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小霞笑吟吟地问,“刚从新乡来?”
小齐脸上挤出点笑容,点点头。
“恁柜台要卖了?”小敏问。
“你咋知道哩?”小齐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我能不知道?”小敏撇撇嘴,说,“恁杨工给赵迅说让问问谁要。”
“咋回事啊?”小霞关心地问,“好好的,说卖就卖哩?”
“也怪我!”小齐叹口气,说,“不天冷了,我买身衣服;这段时间大街上天天放肯尼基的萨克斯《回家》,我觉得好听,买了个随身听,可能杨工觉得我在这儿光自己挣钱了。今天早上给我说:公司柜台一直赔钱,一点儿作用没有,干脆卖了。”
“恁不是有生意吗?”小霞奇怪地问,“上个月还卖那么多钱呢。”
见小齐不吭声,小霞就猜到了,小声问:“你没给公司说是吧?”
“刚开始没有说串货的钱归谁,”小齐老实地说,“要是卖公司的货,肯定。。。”
“这也没有啥规定,”小霞说,“有的觉得串货的钱该给老板,你像俺姨这,我串的一分钱没留过;有的觉得,串货的钱,不算柜台上的钱,其实,咱商场绝大部分打工的,老板不在,这个钱都自己落了,谁不知道啊?老板要是觉得你不该落,那也不好说。”
“怪我太沉不住气!”小齐点点头,自责说,“买好多东西,让老板看出来了。”
“那你咋办呢?”小霞问,“柜台卖了你还留这儿哩?”
“肯定留不住了,”小齐摇摇头,说,“杨工让我回去,说守着父母,更好。”
“你把它买下来呗,”小霞笑着说,“自己当老板。”
“问题电子我一窍不通,”小齐为难地说,“也没客户。”
“你上次那个客户不是说,”小霞趴在柜台上,又往前探探身子,说,“过段时间还来呢?他一次买的东西也不少啊。”
“他说来哩,”小齐灰心地说,“这都过差不多俩月了,也没见;光指望他一个也不行啊,柜台费都裹不住。”
“商场这么多种,你哪个不能做?”小霞积极地出主意说,“不用懂,常卖的,电阻,电容,二极管,三极管。。。”
小齐似乎有些动心,问小敏:“俺老板卖多少钱,知道不知道?”
“好像是八千,”小敏说,“本来想要一万,赵迅说哪能卖那么贵?”
小齐一听价格就伸伸舌头,开始苦笑。
小霞瞅了一会儿小齐,问:“那你这肯定要回去了?”
小齐低头不语,过了会儿,又问小敏:“有人买没有?”
“听说是光辉要哩!” 小敏说。
“可倒有人要了?”小齐惊讶地问,“这么快?!”
“现在生意这么好,”小敏说,“卖个柜台还不容易---不知道钱给了没,应该说成了吧。”
小齐想起什么似的,恍然而说:“我说前两天赵迅带个人往俺那边儿探头看呢。”
“应该是光辉。” 小敏笑着说。
“浓眉大眼的,”小齐说,“年轻孩儿。”
“就他了!” 小敏肯定地笑着说。
小齐回到柜台里闷头坐着,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柜台,吓了他一跳。
“这么蔫儿呢?”新建笑着问,“失恋了?”
“失个鬼恋啊!” 小齐笑着说。
“晚上去我那儿吧,”新建笑着说,“喝酒,这么冷的天!”
“好啊!”小齐笑着答应。
天沥沥地下着小雨夹雪。初冬的天气,一下雨,显得更冷了,街上每个人都缩着脖子急匆匆地赶路。新建和一个伙计前面大踏步地走,他父亲落在后面。二马路低矮的门面房前,两个小流氓淋着雨,目光贼溜溜地挑选着路人。见新建父亲过来,突然撞上去,同时把手里一个东西往地上一扔,虚张声势地大喊:“咦,咦,你咋回事儿?!你咋回事儿?!”
小齐正好赶到,一把推开那两个小流氓,大声喝问:“恁干啥哩?!恁干啥哩?!”
“走吧,走吧,走吧,”两个小流氓赶紧拾起东西,背过身子,说,“没事儿,没事儿,没事儿。”
回到家,提起此事儿,新建愕然地问:“我不知道啊!啥时候的事儿?”
“你窜得跟个兔子一样,”小齐笑着说,“赶都赶不上!”
“我不知道,”新建把小方桌拍得震天响,吼着说,“我知道了,非打死他俩不行!”
小齐看了看他乱糟糟又昏暗的房子,笑着说:“这成你的仓库了?”
“别看屋里这点儿东西,”新建随手一指,骄傲地说,“几十万呢!”
“没有凳子?”小齐问。
“都成了!”新建指着说,“那个板子,搬过来坐。”
几杯酒下肚,新建拍着屁股下面的“凳子”说:“这世道有货就有钱,有钱就是爷!我刚来那会儿,穷得身上只有几块钱,商场那些人,谁用眼皮夹过我?现在不是我吹,招招手,光咱北厅那些女孩子,谁不跟我走?”
一边说,一边掰着指头数着:“小丽,小霞。。。”
“小霞也对你有意思?” 小齐笑着打断他问。
“那绝对的,”新建大声说:“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