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不是最糟
青络离开后，琉璃他们把妫梦抬进屋。吕品和两个小内侍先到了外间，琉璃四人给妫梦重新换了衣衫。
妫梦双眼紧闭，还是没醒来。外屋的三人早把热水准备好，露儿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总管，进来吧！”
吕品急急地走了进来，看着息夫人躺在琉璃怀里，依旧不省人事。
吕品一边擦着额上的汗，一边说：“把热水放到圆碗里，再放到夫人小腹上。要是没有药先给夫人暖暖身子，怕是会落下病根啊！”
顺子说：“师傅，徒儿去叫邱太医吧！邱太医在后面呢！他能帮夫人啊！”
吕品摇了摇头道：“糊涂！你让邱太医穿过一个庭院到这儿来？要是墙外有贼呢？那可是真要掉脑袋了。”
琉璃轻声道：“算了，让她睡吧！睡着了正好，别再醒来，一觉睡过去，就能见到先王和先夫人，免得在这里活受罪！”
吕品先是一怔，继而停下手中的活，轻声道：“琉璃，你应该为刚才的话掌嘴！现在是什么情况？夫人是我们的支柱，而你是大家的主心骨。要是夫人醒不来，我们这些做奴的去陪葬，无所谓，可后院的那两位呢？你怎么去对他们说？夫人千辛万苦将他们从死神那里救下来，你就这样让夫人稀里糊涂地睡过去，不管他们了？”
听着吕品的话，琉璃浑身打了个寒颤，像是一下醒过来，她果真抬手打了自己两巴掌。露儿和两个小侍女哭着去拉琉璃。
琉璃流着泪说：“你们不用管我，总管说得对，我是真真的老糊涂了，我要是真让夫人就这么睡下去，我有什么脸去见先王和先夫人？露儿，赶紧地去熬红糖和姜水，只要天一黑，顺子你就去后院，低着头，去跟邱太医换了衣衫，让邱太医来这儿。”
众人答应一声，露儿和两个小侍女出去了。
琉璃看了看吕品，道：“总管，这里是不能没有你啊！我是老了，光想着歇歇，可是还不能歇啊！什么时候夫人真的安全了，我才能真的好好闭上眼歇歇呢！”
吕品急忙说：“姑姑，你又在说不中听的话，夫人很快就会安全，你很快就会跟着夫人享清福。”
吕品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换着妫梦小腹上的热碗。
琉璃不停地轻揉妫梦的手，在她耳边小声呼唤：“梦儿，别睡了，快快醒来！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顺子和阿旺也跟着小声叫：“夫人，快醒来吧！我们都在等着夫人呢！”
他们在屋里忙着，露儿三人已把汤水熬好，露儿端着进来，递给琉璃。琉璃用嘴吹了吹，她们又把妫梦的身子稍微抬高了些，露儿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喂给妫梦喝。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妫梦才缓缓睁开双眼。众人一看夫人醒了，皆高兴地松了口长气，个个笑着擦眼泪。
妫梦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口想说什么，却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琉璃轻声道：“梦儿，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等天一黑，我们就把邱太医叫来，让顺子和小云一块儿去后院，让邱大人和太夫人换上他们的衣服，到我们这儿来。他们一定很担心你，让他们看看你，也好让他们放心。”
妫梦无力的点了点头，闭上眼又沉沉地睡去了。
妫梦一觉醒来，天已大黑。她睁开眼，就看到了邱大人和蒋太夫人那焦急的脸。看着她醒来，众人都高兴的围了过来。
邱太医低声道：“息夫人，你放心，老夫已给你把了脉，不碍事，你的身体不会因为这次事故而伤着。不过，你这是月事初来后的第一次怀孕，又被迫喝下极厉害的堕胎药，所以啊！近几年，你是不能怀孕。好好调理，过几年一定没问题。”
蒋太夫人流着泪说：“息夫人，你受苦了。老身从来都没想到太后如此心狠，以前丽世妇总跟我说要防着太后，我从没有听她的，太后本就是我蒋国的公主，而我是她从小的侍女，所以，我防谁也不会去防她。”
妫梦笑着轻声道：“太夫人，您不必难过，我没事。邱大人不是说了嘛！再过几年，我还是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至于太后是什么样的人，太夫人会知道的。”
蒋太夫人看着妫梦，问：“息夫人，是你救了老身。可你从没跟老身说过是谁要害我，邱大人曾跟我说是太后，可我怎会相信呢？息夫人，到底是谁想要老身的命啊？”
妫梦淡淡一笑，低声道：“太夫人，要你命的人，不是别人，就如邱大人所言，是太后。”
太夫人不相信地摇着头：“不会的，我随她来到息国，我陪伴了她几十年啊！当初我怀着身孕，她总挑选最好的让我吃，生怕我有什么闪失。可谁曾想，到了临盆的时候，我却生出了个怪物，如果不是她求情，大王早就把我给处死了。命保住了，却连累了丽世妇和华侍妾，让她们跟着我一块进了悔过殿。”
邱太医轻叹一声，道：“太夫人，等息夫人身体好了，我们好好回想一下过去的事情，说不定，你就缕清所有头绪了。”
妫梦轻声道：“太夫人，您放心，我会给您一个公正的答案，只要我妫梦命在，就定能把所有的冤假错案尽我所能的处理好。你们放心，很快就会有人帮我们。”
吕品不解地问：“夫人，谁会帮咱们？”
妫梦轻笑着问：“总管，你忘了，去年冬天雪地里的那封信吗？”
妫梦这么一说，大家都记起来了。
妫梦接着道：“这一个多月以来，大王不曾到任何一宫去，现如今我怀孕，太后定会说这孩子不是大王的，大王定会伤心绝望，紧跟着他会释放自己，他会去往各宫。只要她到别宫，那个暗中帮助我们的人就有机会跟大王说清我的冤屈。”
琉璃却提出了疑义：“夫人，你哪有那么大的信心？要是那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是被冤枉的呢？那样的话，她也只能干着急！”
妫梦道：“姑姑放心，去年那个人能知道太后一直在监视我们，今年她就一定知道太后所做的一切，所以，我们只管等着就是。”
听息夫人这么一说，众人心里都变得敞亮起来。
……
息侯姬残星是个情种，可有时也是个孬种。他自小听惯了太后之言，有时自己难拿主意，尤其是碰上大事，就像现在，碰上息夫人之事。他是那样深爱着妫梦，可再想想妫梦有可能怀上另一个男人的孩子，他就心痛如绞，以至于整个人如同报废了般，不见文武百官，躲进自己宫里借酒浇愁。
“太后说得没错啊！她跟了我一年多，不曾怀孕，去蔡宫一夜便怀孕了，是寡人没能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一边喝酒，一边在心里自我哭诉。
王延清和林青、元月、齐苍，四人站在外面干着急，大王不让他们进去。最后，王延清硬着头皮进了大王宫，看着满地的杯盘狼藉，不觉心头一阵难过。
王延清看着大王，擦了擦泪，道：“大王！您这次听奴一言吧！喝个痛快，然后走出这间屋子，一个多月了，您不曾去往其它宫，大王身边的娘娘不只有息夫人，还有其他人啊！您天天这样，太后心里不好受，其他娘娘心里也跟着您难过啊！”
息侯看了他一眼，生气地说：“谁让你进来的？你也在教训寡人吗？寡人用得着你们每个人都来跟寡人讲这些大道理吗？随他去吧！什么太后，什么娘娘！跟寡人没关系！寡人只要寡人的梦儿，她却做出这样让寡人伤心的事！”
说着，息侯又喝了一杯。
王延清跪在旁边，战战兢兢地说：“大王，奴知道大王心里难过，可再难过，咱也得过日子啊！以前没有息夫人的时候，大王不是好好的吗？如今咱全当息夫人不曾在大王身边出现过，大王想一想，您不是还有弦夫人吗？不是还有其他的世妇、侍妾吗？大王，奴替你收拾收拾，帮你洗漱一番，咱今晚就去弦夫人那儿，您说呢？”
息侯歪着头看了王延清一眼，突然呵呵一笑：“王延清，你个臭东西，你又不是真正的男人，怎么知道男人喝了酒，就得找女人陪啊？”
王延清一看大王笑了，赶紧跪着爬到大王身边，笑着说：“大王，奴当然不是纯爷们，但奴也知道，大王这一个多月了，憋屈着自己呢！如今喝了一通酒，也该放纵放纵了，纯爷们就不能太憋屈自己了，您说呢，大王？”
听着王延清的话，息侯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随手把金杯“嗖”的一下扔出去，接着拍了拍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王延清急忙起来扶住息侯。
息侯打着酒嗝，道：“王延清……你去弦夫人宫传旨，今晚……今晚寡人去她那儿，让她好好准备一下。寡人要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去痛痛快快地做男人……”
王延清高兴地说：“哎哟！我的王啊！这就对了，奴先帮着大王洗洗这一身酒气，再到弦夫人那儿传旨。大王啊！奴今日儿个比自己娶媳妇都高兴呢！”
息侯醉得不成样，可听着王延清说他要娶媳妇，又忍不住哈哈大大笑起来。
后宫里知道今晚大王要去弦夫人宫时，沸腾了，所有女人的心总算放下了，这些寂寞的女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个个也都有了精神头，大王不再犯傻，大王恢复正常了。
当太后听到这个消息时，一下从软榻上坐起来，整张脸乐成了花。太后看着青络，笑着说：“青络，帮哀家收拾一下，去给王后传个旨，让她召集各宫来哀家这儿，哀家有话要交待她们。”
青络答应一声，高兴地给太后重新整理了一番装束，然后便带着两个小宫女去了王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