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雪中锦书
徐世妇没上床睡觉,而是一个人坐在那儿继续想心事。她正想得出神,门突然被推开了。
徐世妇吓了一跳,心想:春红这丫头怎么没关门呢?这是又回来了?当她站起来向外看时,推门的人已进来,是另一个侍女秋莹。
徐世妇看着秋莹,勉强笑了一下,问:“秋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服侍夫人吗?”
秋莹快走几步上前,拉着徐世妇的手,低声道:“世妇,你可要防着春红!跟她说话,千万别想什么说什么。我不能跟你细说,刚才她到夫人那儿,把你今晚说得话都如实汇报了,我是在门外偷听到的。”
徐世妇惊得出了一身汁,她战战兢兢地说:“秋莹,你是说……夫人派春红监视我。我……为夫人什么都能做,就是为她当替死鬼,我都没说半句怨言,她还不信我?”
秋莹轻叹一声道:“世妇,你自小跟着夫人,她为人怎么样,你是最清楚的。以前也许她没防着你,可自从息夫人从大王手中救了你的命后,她就防着你了。总之,你以后跟春红说话,千万要小心,春红那丫头妒忌心特强,她看不得你比她好。”
徐世妇感激地看着秋莹:“秋莹,谢谢你,要是你不跟我说,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幸亏我对夫人从没二心,春红说让我去挨靠息夫人,我向她表了忠心,她不高兴地走了,却没想,她去夫人那儿汇报了。”
秋莹急忙说:“总之,你自己要小心,不是她去汇报,是夫人派她好好看着你,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夫人她是不会念旧情的,谁防碍着她,她就会对谁下手。你自己注意,我得走了。”
说完,秋莹松开徐世妇的手,悄悄向外走去。徐世妇急忙跟在她身后,两人先轻轻打开门,确定外面无人后,秋莹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徐世妇的房间。
直到看着秋莹安全离开,徐世妇才关上门,不觉泪如雨下,她心里很清楚,她的公主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在徐国虽是庶出的公主,她的厉害也是有名的。可自己对她忠心耿耿,遇到危难时,她宁愿为公主去受死,公主竟还不相信她。
徐世妇越想越伤心,不觉轻声抽泣起来,当她听到自己抽泣的声音时,吓了一跳,要是让春红听见,定是要多事。她急忙捂住嘴,把门关好,悄悄爬上了榻。
“人千万别被逼急了,一旦被逼急了,可就什么都不怕了。我青儿也不是天生的笨,只是因为遇着了聪明的主子,所以才故意装笨,既然主子不信奴才,那奴才也就用不着再跟主子一条心。”徐世妇一边流泪一边想。
……
时间是淡化一切仇恨最好的良药,这话一点不假。虽然大王痛恨王后和徐夫人,但毕竟她们还是他的女人,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妫梦的劝说,太后明里暗里的不满。大王也就不再跟那两宫计较,也时不时地去往那两宫了。
转眼间到了腊月,这年冬天,天气格外寒冷。
腊月十三清晨,内侍们推门一看,外面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昨晚竟下了一夜的雪。
露儿和小宫女们在庭院里打闹起来,琉璃让妫梦也出去看雪,吕品急忙拿过一件厚厚的斗篷,给妫梦披上。
琉璃笑道:“我只顾着高兴了,竟还得麻烦总管给夫人拿披衣。”
吕品亦笑道:“谁做都一个样啊!夫人可千万不能冻着,不然的话,大王可是要怪罪的。”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外走,打扫庭院的一名小内侍突然跑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
吕品惊问:“什么东西?脏兮兮的怎么就拿到夫人这儿了?”
小内侍回道:“总管,小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在雪中埋着呢,我一扫竟扫出来了,就在咱大门的内侧里呢!”
吕品急忙接过来,他快速打开油纸包,里面竟是一块白色的锦锻,上面还写着字。吕品急忙把锦锻递给妫梦。
妫梦接过锦锻一看,上面写道:“息夫人,千万别轻举妄动,太后一直监视着你们宫。”
妫梦吓了一跳,她看了看庭院里打闹的小宫女,还有说笑着打扫庭院的小内侍,急忙转身进了屋,琉璃和吕品也紧跟着回了屋。
吕品问:“夫人,什么事?”
妫梦把锦书递给了二人。
琉璃打了一眼,吓得悟住处嘴,颤声问:“夫人,太后还在监视着我们?不是……不是已经撤了吗?”
吕品也心惊地说:“对啊!咱家每天都亲自查看,并没有暗哨了呀?怎么……这可怎么办?夫人,两天前奴婢出宫的事,太后应该是知道了。”
妫梦点了点头,道:“这封密信是谁送的呢?在雪中埋着,说明是昨晚送的,是在下雪前送来的,这么冷的天,宫里的侍卫也懒得动,所以,这个送信的人应该是算准了昨夜要下大雪。”
琉璃忙道:“夫人,太后一直监视着我们,这一点,只有太后宫的人知道啊!太后怎么可能再让其他人知晓?奴婢觉得送信的人一定是太后宫的。”
妫梦摇了摇头:“不对,太后宫中的普通宫女内侍,是不可能知道太后的事情,只有何云施和青络能知道太后的机密,他们二人对太后忠心不二,所以,不可能是太后宫的人。”
吕品想了想,问:“难道是王后宫的?太后的事,王后肯定也是知晓的,王后宫中人大多对王后有意见,觉得她难伺候,喜怒无常,说不定是王后宫的呢?”
妫梦沉吟片刻,又摇了摇头,道:“依太后小心谨慎的作风,她是不会把重要的事跟王后讲的,王后的嘴不严实,说不定,她一高兴或一恼怒,就把话给说出来,所以,太后监视我们宫的事,她决不会告诉王后。”
琉璃眼前一亮:“会不会是弦夫人?只有弦夫人是真真正正地跟咱们一条心啊!”
妫梦看向琉璃,笑道:“姑姑,更不可能是弦夫人,要是弦姐姐的话,她大可直接跟我说就是了,用不着大晚上给咱们送信。送信的人,一定是不能与我们正面接触,但他知道太后的动向,所以,就选择这种方式来帮咱们。不管怎么说,这位好心人,咱记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摆脱太后在背后对我们的调查。”
吕品忙道:“奴去见了隐居的太医邱大人,又去拜访了赋闲在家的昔日老师王道,这一路上都被人监视了。夫人,奴去拜访昔日恩师倒是能说得过去,可那邱太医,奴在过去跟他可没什么交情啊!”
妫梦又接过那信,突然问:“昨晚大王去了哪宫?”
琉璃想了想,急忙说:“听王总管说要去徐夫人宫。”
妫梦像是问他们二人,又像是在问自己,她轻声嘟囔道:“难道是徐夫人宫送来的?”
琉璃轻笑一下:“夫人可是糊涂了,徐夫人恨不得将我们生啖了,她还能有这份好心?夫人,现在先别去考虑那些了,先把眼前的这一关过了再说吧!”
妫梦也急忙收起思绪,道:“不错,先应付好眼前。”
说完,妫梦看向吕品,道:“总管,幸好当时你先去的你师傅王总管那儿,然后又去了邱太医那儿。你的那位师傅跟邱太医当初的关系如何啊?”
吕品想了想,说:“关系倒是很一般,也就见面打个招呼吧!邱太医跟何云施倒是走得近,不过,当初奴的师傅是侍奉先王的,所以,那些太医们倒是总极力讨好师傅。”
妫梦道:“很好,你抽个机会跟大王说一下,天气冷了,前几天你去看了师傅,你师傅又让你代他看望了邱太医,就是随意地一说,别当回事。”
吕品看着息夫人,琉璃笑着说:“夫人的这个主意不错,就当是快过年了,夫人让你记着过去的老人,让你去看看他们,总管,你就到大王面前这么随意一说,大王定会去告知太后。”
妫梦点了点头,吕品会意,点头笑道:“这样倒是极好,幸亏当时夫人让奴出宫别先去邱太医家,要先去别人家,奴倒当时就想起了师傅。”
妫梦轻叹一声,道:“先蒙混过去再说吧!太后居然一直都在监视我们,我们却全然不知。他们是如何知道你出宫的?难不成我们宫里有人是太后那边的?
琉璃忙说:“夫人,这一点你放心,决不可能。再说了,总管出宫,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连露儿我都没跟她讲,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奴婢猜着太后定是派人远远地监视着我们,我们宫的总是在息夫人宫和桃花宫来往,其他地方我们基本不去,他们其实是很好监视的,完全可在在我们的视线之外,只要我们一出宫,他们就可以远远的跟上。”
妫梦和吕品都点了点头。
妫梦把那封锦书收起来,道:“咱们就在心里多谢这位相助之人吧!近段时间先不要再行动,只能等时机。”
吕品突然说:“夫人,大王每年都在雪后出去查看农情,今年,夫人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大王出去,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妫梦眼前一亮:“这是个极好的主意,就这么定了。”
……
妫梦一再提醒,息侯没法,只好跟妫梦定下:隔几晚去一位妃嫔那儿,其余时间都在息夫人宫。
这天他自息夫人宫出来后,吕品便有一答没一答地把他出宫的事说给了息侯听。
息侯笑道:“你们夫人竟没跟我讲?她教你有这份孝心?真是难为她了,什么都想得如此周到。”
吕品也笑着说:“大王,我们夫人从不在大王跟前说自己做过的事,可奴觉得还是应该让大王知道,奴不是想给主子脸上贴金,而是想让大王知道我们主子的心有多细。”
息侯点头:“寡人岂会不知,梦儿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
想着妫梦明里暗里做得那些得人心之事,息侯心里越发的高兴,他见完百官后给太后请安,然后在太后跟前大赞息夫人,太后静静地听着。
息侯赞完后,太后笑着说:“息夫人真是个有心之人啊!哀家也是喜欢她,她不像其他妃嫔,总是不愿在这儿多陪陪哀家,每天请完安就走人,哀家也知道,她宫里忙。”
息侯笑着说:“母后,这点你放心,寡人跟梦儿讲,让她以后多陪陪太后。”
太后笑着摆摆手:“大王,可别,息夫人都是在忙一些有意义的事,哀家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息侯出了太后宫,那份愉悦有增无减,怀揣着这份好心情,他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然后便去了议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