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峥沉着脸,脸色也不好看,他这表兄平日里还算温和有礼,如今怎变得如此厚脸皮,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她。
宁锦萝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意道:“李公子,你我相识甚短,根本就没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更何况李公子自信非常,气质非凡,小女子不敢高攀,以后定会有比小女子更好的姑娘与公子相配,还请李公子不要再随随便便说出有伤小女子闺誉的话。”
“公子应该明白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对女子的清誉损伤有多大。”
“幸而今日有表弟在场,能为我见证,否则真到了那一步,我只有投湖自尽以示清白了。”
宁锦萝说得严词厉色,不似惺惺作态,李安初收起笑来,眼神变得有些阴沉,过了会才缓和道:“宁姑娘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我就算死,也不忍心让你陷入那种境地。”
宁锦萝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觉得他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呢。
“表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没有影的事,何必宣之于口,让表姐担心受怕。”梁峥板着一张脸,语气带着些严厉。
他在外征战,战场上杀人无数,身上时不时会透露着一些可怖逼人的杀气,平日里梁峥还有意收敛,此时因着李安初持续无脑的言语,让人心中十分不快,眼神寒意十足地盯着他。
李安初讪讪笑了一下,不知怎的,这个表弟比自己要小几岁,却浑身带着渗人威压的气势,让人瞧着竟莫名有些发怵。
“好了,不说了,是在下不对,在下情感过于奔放,竟无意冲撞了宁姑娘,还给宁姑娘带来不必要的困扰,还望宁姑娘不要往心里去,原谅在下,宁姑娘放心,在你未答应之前,此事我绝不会透露给别人知晓。”
见李安初这样说,宁锦萝神色微缓,但仍旧十分严肃道:“李公子,这样的无心之失,还请公子以后不要再犯。”
“这是当然,在下定当铭记于心。”
梁峥哼笑了一声,道:“表哥这么急着想成亲,莫不是怕得中后被人榜下捉婿。”
李安初愣了一下,没料到梁峥会说这话,随即笑道:“表弟竟然也会开玩笑了,难得见表弟得闲在家,今日不如同去醉仙楼畅饮一番,你我兄弟二人可是许久未曾一同一起饮酒了,你可千万不要推辞啊。”
梁峥看了眼宁锦萝,不着痕迹移开,思索片刻后欣然应允:“好啊,正好许久未同表哥同聚了,正好借此机会与表哥互相切磋一番。”
站在不远处的方平等得望眼欲穿,也没有等到他的公子回来,见他们要走了,顾不得挨骂,低声唤道:“公子,公子,你要去哪儿啊。”
梁峥示意他们先行一步,自己停下来等方平过来。
方平一脸急色:“公子,昨日审的那个人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怎么办?”
“把他交给季将军,他知道怎么做?”梁峥交代完便转身离去。
留下一脸茫然的方平愣在原处喃喃道:“可是公子你明明说过这件事先不交给季将军的。”
醉仙楼,二楼雅间,屋内酒气熏天,杯盘狼藉,空酒瓶横七竖八,遍地尽是。
李安初满身酒气,喝得满脸酡红,神志不清,手中紧握着酒杯不放,口中醉话不断。
“表弟,你如今替皇上办事,前途无量啊,以后若有什么好事,可得多多想着……呃…至亲啊。”
宁锦萝微微皱起眉头,扫了眼他醉得不成体统的样子,以手掩鼻,索性下了站到窗前,推开半扇窗透气。
梁峥暗扫了眼宁锦萝,觉察到她神色中的不喜,眼中划过一丝微妙的亮光,手中酒杯握紧了些。
“表哥真是好酒量,来,我再敬你一杯。”
“你敬我,我是一定要喝的。”李安初摇晃着接过一饮而尽,手中不稳,酒杯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李安初醉意汹涌,难以再支撑,跟着跌坐在地,趴在凳子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放下酒杯,梁峥看了他半晌,眼神仍旧清明,仿佛毫无醉意,若不是身上沾染着酒味,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竟然喝了酒。
对于他来说,刚才喝的那点酒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就是比水有味些,跟军营里的烈酒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确认李安初醉晕过去,梁峥抬眸看向宁锦萝,眼神微晃,带着几分醉意:“表姐,他喝醉了。”
宁锦萝转过脸看过来,窗户半开,光线打在她身上竟光彩夺目,十分耀眼,只见她红唇轻启,声音悦耳动听,如同从天上传来一般,令人不自觉怔神。
“啊,他喝醉了?这可如何是好?”
宁锦萝不自觉轻蹙眉头,李安初醉成一摊烂泥,难道就这样把他撇在这里不成。
“别担心,他是这里的常客,我会让小二将他送回府。”梁峥微眯着眼睛看着她,语气极轻,似乎怕惊扰到她。
宁锦萝垂下眼眸点点头,既然梁峥安排好了,她便无须多忧。
“那你还是把他扶起来吧,就这样坐在地上有些不大好。”宁锦萝犹豫了会,还是说出来。
梁峥极轻地轻哼了一声,眼中有些凶狠地盯了眼地上醉得烂死的人,语气透露着些吃味:“表姐这是关心他。”
宁锦萝微微一惊,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他,犹豫问:“你也醉了?”
“这怎么可能,就是再喝十个他,也绰绰有余。”
宁锦萝突然觉得他有几分小孩子气,生怕自己比不过人家一样。
她摇摇头,打算自己去将他扶起来,却被梁峥冷脸拦下。
边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扔在榻上,嘴里小声道:“还说不是关心,那你干嘛还要扶他。”
“……”宁锦萝发现,梁峥喝了酒后,话变得有些多,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念念叨叨的,多了几分常人的性情,还挺可爱的。
宁锦萝好脾气道:“你表哥是个读书之人,以后是要入朝为官的,坐在地上被别人看见了,岂不是于他形象有碍。”
梁峥撇撇嘴,拍了拍手上的灰后双臂抱在胸前,抬了抬下巴示意,“现在总行了,走吧。”
宁锦萝扫了眼歪七八扭躺在榻上的李安初,微微颔首,便迈出门。
等梁峥吩咐好小二后出来,就看见宁锦萝在一旁的小摊上瞧着摊上的东西。
梁峥跨着修长结实的腿几步就走近,宁锦萝觉察到就回身,见他来了,便也不看了,作势要离开。
“表姐怎么不看了,是不喜欢吗?”
“我只是随便看看罢了,走吧。”宁锦萝柔笑道,说着视线还在摊位上散了一圈。
梁峥随手拿起一只猴子木偶,若有所思道:“老板这种猴子木偶我要两个。”
老板喜笑颜开,连忙给他拿了另外一只。
付过钱,梁峥将其中的一只递给宁锦萝。
瞧着手中这个栩栩如生的猴子木偶,宁锦萝有些愣神,她这个年纪玩木偶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刚想还给他,就听梁峥道:“这个你就替我送给小表妹吧,我看她性子活泼开朗,跟小六小时候很像,之前小六说过想要看宝光寺的猴子,一直无缘得见,就买个木偶送给她玩玩吧。”
“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妹妹的。”宁锦萝微微斜着头,学着他之前的语气说道,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六表妹一定会很喜欢这个木偶的。”她看着手中的木偶道。
梁峥嘴角微扬,被宁锦萝眼尖地发现了?
她惊讶地捂着嘴道:“表弟,原来你也是会笑的啊,为什么平时里不多笑笑呢,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突然被夸,梁峥抿了抿嘴唇,眼神有些不自然,视线无处安放乱瞟,最后又回到宁锦萝脸上。
忽然间,目光变得饱含热度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她,宁锦萝只感觉脸上开始烧起来,眼神不安道:“你看我做什么?”
恍若如梦初醒,梁峥移开视线,余光仍扫视着她,语气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发现你脸有些红。”
“哦,可能是被酒熏的吧,过会就好了。”宁锦萝捂着脸,掌下的热度不断,不自在地别过身去。
“这里人多,太拥挤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梁峥放眼望去:“往这边。”
宁锦萝跟着他的步伐,人潮攒动,摩肩接踵,不时就会被别人碰挤着。
她并不喜欢这种拥挤的空间,只能尽量让自己缩起来,免得跟人接触到。
忽然间发现自己周围被人隔开了,宁锦萝抬起头,才知道原来是梁峥替她挡出一小块空间来,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其实可以不必这样的,走过这一条街就好了。”街上人多,梁峥替她挡着人群也很费劲,她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梁峥不做声,只是一味的替她拦出空间来,不让别人碰到她。
有路过的地痞流氓见到这样一位娇滴滴的美貌姑娘,心里动了些歪心思。
他们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借着拥挤的人群故意往宁锦萝身上挤去,嘴里嚷着“小心,小心”,身体却没有丝毫避让,直直地朝她扑过去。
这是想借机占点便宜,这么漂亮的姑娘,哪怕是被啐上一句,也是值了。
有梁峥在身旁,他们哪能轻易得逞。
就连宁锦萝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身后有人欲行不轨,就已经被悄无声息地隔绝了。
“怎么呢?”
梁峥突然将她护在怀里,神色微寒,引得她心生疑惑。
“无事。”瞥了眼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人,梁峥眼刀犹如利剑一般,令人遍体生寒。
那两个人吓得连连后腿,顾不得撞上旁人,头也不回地跑了,被人好一通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