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氏院子里出来,宁锦萝听从她的教诲,将赵氏的话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可赵氏却仍然惦记着,这不,没两日又上门了,进门就一个劲亲热地挽着宁锦萝的手,说些漂亮的场面话。
“三舅母有话请直说,阿萝洗耳恭听。”宁锦萝不受影响,依旧淡淡一副笑颜,面容恬静。
赵氏笑容微收,一副正色的样子道:“前几日我给你说的,你考虑好没有?”
宁锦萝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那几个人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宁锦萝道:“三舅母,婚姻大事须得斟酌仔细,须得寻一个知心对我好的人,阿萝还想再等等。”
赵氏急道:“还等什么啊,这些人的家底还不够好吗,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要我说,阿萝,你该见见他们才好下定论,万一就瞧对眼了呢,缘分嘛,天注定,你不去看一看怎么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
任凭赵氏如何劝说,宁锦萝只是微笑不语,坚决不答应见面。
赵氏口都说干了,说到后面脸色有些挂不住,明显对宁锦萝生出怨气来。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掺合了,都是老夫人让我留意好的人选,我费心费力替你看了,没想到你竟这么高傲连面都不见一面,枉我上蹿下跳费劲口舌,净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不等宁锦萝开口,赵氏便一甩袖子,满脸怒色离开了。
宁锦萝在身后张口欲言,奈何她走得太快,片刻便没了人影,只好作罢。
虽说让三舅母断了让她见那几个人的念头,可也因此得罪了三舅母,日后还得亲自上门赔罪令她消气才是。
李氏父亲寿辰那天,宁锦萝也跟着李氏一同去了李府祝寿。
因通知得仓促,宁锦萝只好随便准备了一份不出错的寿礼,便匆匆出了门。
李氏见她手中的锦盒,脸上闪过一丝讶色,随即满意地点点头,她临时叫她一起去,就没打算让她准备贺礼。
不过这样一看,宁锦萝确实十分懂礼,丝毫不输京城世家贵族里的姑娘。
到了李府,一行人下了马车。
因为老爷子放话了,不准大操大办,因而门口并没有多少宾客往来,显得些许冷清。
不过,仍旧有一些与老爷子交好的旧友和学生前来为他贺寿。
送出寿礼,宁锦萝便跟着梁观溪在府中行走,只是梁观溪是个性子活泼急躁的,自己只是转头看了下别的地方,她就不见了人影。
在陌生的府邸难免有些不适应,宁锦萝心里微微有些焦急,四处寻找梁观溪。
她不知的是,梁观溪进府前就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此刻正迫不及待与他相见,哪里还顾得上她。
走了一路,来到廊桥,宁锦萝四处张望,也没寻见她的行踪。
脚走得有些累,宁锦萝坐下歇息,想着等会去找大舅母。
正靠着发神,突然从一旁传来一声男子温和相劝的声音,令人不自觉敛声屏气。
“好香袅,你不要着急,再给我些时间处理,我会让你名正言顺的待在我身边。”
“可你还要我等多久,我等的,你觉得他还能等得了吗?”女人带着啜泣,语气难免焦急。
花木掩映,模糊不清,宁锦萝看不清外貌,只知道对面是一男一女。
他们的话听了个大概,宁锦萝心下暗惊,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竟然会在李府发生,真是让人震惊。
无意探听到别人的秘密,宁锦萝心若擂鼓,起身回避,正欲起身走时,发现对方也往另一侧边走了。
宁锦萝放松了身体,轻吐了口气,幸好没有发现她在,不然还真不知场面该如何尴尬。
回到宴客的正堂,宁锦萝走到李氏身旁,李氏正和一位年轻夫人说话,那年轻夫人瞧着格外眼熟,五官跟李氏有几分相像。
宁锦萝按下心中疑惑,唤了声:“大舅母。”
李氏转过头,忙将她拉到面前,对年轻的夫人笑道:“淑慎,这是你宁家姑母的女儿,叫锦萝的那位表妹。”
宁锦萝这才确定她是大舅母的大女儿梁淑慎,当即朝她浅笑见礼:“阿萝见过大表姐。”
梁淑慎眼神不自觉升起一股惊艳之感,惊讶道:“难怪刚瞧着格外熟悉,却又不敢相认,不过几年未见,阿萝表妹出落得越发美貌动人了。”
宁锦萝脸上露出羞涩之态:“大表姐谬赞了。”
梁淑慎记得她是有未婚夫的,怎么几年过去了,她仍旧一副未出阁的打扮,不由得疑惑,“阿萝你还没成亲吗?”
问出口,梁淑慎才惊觉有些冒昧,不由得面带歉意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放在心上。”
宁锦萝神色自然道:“无碍。我如今确实还未成亲,之前的婚事因为某些原因就退了。”
梁淑慎“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点点头,抬眼看向李氏。
李氏道:“老夫人怜惜,让我给阿萝在京里挑个家世清白,人品端正的相配。淑慎,为了你表妹的终身大事,你也多替我留意一些。”
梁淑慎点点头,看了眼宁锦萝,低头想了想,对李氏低声道:“母亲,大舅舅家的安初表弟不是还没定下婚事吗,若是让宁表妹嫁给安初表弟,你觉得如何,两边都是亲戚,知根知底的,何不亲上加亲,祖母要是知道,也定会同意的。”
李氏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宁锦萝,似乎在考虑可不可行。
忽然记起那日王氏到侯府见过宁锦萝时,后面总是有意无意打探起宁锦萝的事情,莫非也是有此心意。
李氏脸上露出笑容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安初侄儿风度翩翩,一表人才,阿萝美貌动人,贞静温柔,实在是一对良配。
不过还是要先去跟王氏探探口风,看她是不是这个意思。
“待我去问问你舅母的意思,再做打算。”李氏回梁淑慎道,目光落到不远处正在安排丫环做事的王氏身上。
梁淑慎却道:“母亲何必如此小心,都是自家人,依我看,不如先让宁表妹和安初表弟见上一见,若是觉得满意的话,再去跟舅母商量婚事也行啊。”
“也好。”李氏赞同点头,对宁锦萝道:“阿萝,你可愿见见我那侄儿——李府的大公子李安初。”
宁锦萝微微颔首:“一切听大舅母安排。”
李氏满意地笑了,若是真能结成,那便再放心不过了。
宴席散后,众人陆陆续续离开,李氏将宁锦萝带到李府后园的水榭之中暂歇。
清风徐来,水榭纱幔飘动,水面之上波光粼粼,池中鱼跃鳞潜。
宁锦萝坐在木栏处,纱幔垂下将她半遮半掩,挡住部分日光,只见倩影浮动,宁锦萝抓了把鱼食,动作优雅地朝水中撒着。
抬起头时不经意间瞥见梁淑慎领着一名年轻男子疾步而来。
起初,宁锦萝丝毫没放在心上,等到他们步入水榭中,听到声音后,宁锦萝将手中鱼食尽数都撒进水里。
“见过姑母。”男子声音温和有礼道。
李氏:“安初不必多礼,坐吧。”
李安初早就注意到纱幔旁有一位姑娘在,只是纱幔半垂下来,看不清脸,不过观她露出来的肌肤,肤如凝脂,滑腻莹白,令人不禁浮想联翩。
李氏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你母亲近来可有为你挑选合适的姑娘呢?”
李安初道:“母亲管理府中事务十分忙碌,无暇顾及我的事情。”
“那姑母给你选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如何?”
“当然是求之不得。姑母的眼光一向是好的,能得到姑母的垂青那定然是名门大家闺秀。”
李氏喜笑颜开:“那好,既然如此,你看看阿萝如何。”
宁锦萝在纱幔后听他们谈话,只觉得这个男子的声音,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没来得及多想,李氏便唤她。
“阿萝,你过来。”
“是。大舅母。”
声如出谷黄莺,轻灵好听,李安初心思瞬间被吸引了。
宁锦萝起身步伐轻盈地走到李氏身边,抬眼看了眼李安初,便立刻垂下眸子,面带柔和地朝他点头,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什么。
会是那个人吗?
宁锦萝心中警铃大作,方才在廊桥那儿听到有人在说话,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并未看清人影是谁,眼前这个男子声音跟廊桥那个人似乎有几分相似。
会是他吗?堂堂清流之家,李府上的公子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吗?
宁锦萝不确定,只凭声音就断定一个人过于武断,但她心中存疑,不愿意跟他有过多关系,索性就先退一步。
“大舅母,我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想先行回去了。”宁锦萝神色立刻变得难受不已,皱眉扶额,一副身弱之态。
李氏一脸关切:“既如此,你便先回去吧,这件事后面再说。”
“孙嬷嬷,你跟阿萝一同回去,路上照顾好她,回去了请个大夫来瞧一瞧。”
宁锦萝病病殃殃地模样,让人见之犹怜,李安初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不曾移开半刻,直到人影消失。
收回视线,李安初脸上堆笑对李氏道:“姑母,方才那位姑娘侄儿十分喜欢,还请姑母多替侄儿说说。”
李氏瞧着眼前的侄儿,俊秀斯文,风流倜傥,也是从小看到大的,自然十分中意。
“光我在她面前说也不一定能成,你自己也要多去露露面才行。”
李安初心领神会,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侄儿谨遵姑母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