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宁锦萝去给老夫人请安,路上遇见梁观溪她们几个,几人请了安后,便一同离开。
梁观溪兴高采烈道:“今日书院放旬假,三哥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让三哥哥带我们去吃醉仙楼。”
梁敏淇也十分高兴,眼神满是期待:“太好了,又可以喝醉仙楼的桃花酒了。”
宁锦萝满是惊讶,揶揄道:“想不到四表妹竟是个女豪杰,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梁敏淇抿唇笑,有些不好意思:“表姐你是没尝过,那桃花酒的滋味真教人忘不了。”
梁观溪疑惑道:“我也喝过桃花酒,味道也就一般,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宁锦萝笑道:“口味不同,各有所爱罢了,说不定你觉着好的东西,别人倒觉得一般呢。”
她们正说得起兴,梁湘灵面色犹豫,底气不足道:“我……我就不去了。”
见大家都看向她,她连忙解释:“姨娘病了,我得照顾她。”
梁观溪口直心快道:“不是有丫环吗?”被梁敏淇拉了拉衣袖,才后知后觉失言了。
梁湘灵一脸窘迫,眼神难堪,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宁锦萝忙温声细语劝道:“没事,去不了我们帮你带一份回来,你姨娘是什么病,请大夫了吗?前些个我得了风寒,老夫人送了些补品来,也没吃完,到时候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梁湘灵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声音细弱道:“多谢表姐,大夫看过了,就是普通的风寒,吃几服药就好了。”
宁锦萝柔笑道:“那就好。”
梁湘灵露出一丝笑来,清秀的脸瞬时多了几分生机与活力,“那我就先回去了。”
几人目送她离去,梁观溪性格爽朗,想的没有那么多,她有些愤愤不平:“五姐姐总是这样,每次说出去都推脱有事。”
梁敏淇心思比她细腻些,知道梁湘灵不过是个庶女,二夫人也不太喜欢她,表面上没短过她的吃穿,实际上用度根本比不得她们这些正经的嫡女。
梁敏淇岔开话题:“好了六妹妹,你就别不开心了,这不还有宁表姐在吗,还愁没有人陪你逛街看热闹啊?”
梁观溪心情一下就愉悦起来:“这还差不多,我们先找个地方等三哥哥回来。”
宁锦萝突然道:“二表弟不去吗?”
只见梁观溪和梁敏淇两个人都沉默了,一念及二哥哥那张冷酷的脸,这顿饭怎么也吃不自在的,因而异口同声道:“还是不了吧。”
这是,后面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什么不了?”
几人齐刷刷回头,梁观溪,梁敏淇立刻变得规规矩矩,静若处子,宁锦萝表情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正常,浅笑着说:“没什么,就是在说等会去醉仙楼吃饭的事。”
“哦,是吗?”梁峥语气平淡,兴致不高,谁知话锋一转,令人震惊。
“正好我也约了人去醉仙楼,一起去吧。”
几人面面相觑,宁锦萝倒不觉得什么,吃饭而已,梁观溪却十分急切道:“二哥哥你先去吧,我们还要等三哥哥回来。”
梁峥道:“不必等他,派人给他传个话就是,让他回来后直接开醉仙楼。”
梁观溪无法推辞,只好答应下来,只不过心情就高兴不起来了,一脸闷闷不乐。
她们三人坐马车,梁峥骑着马走在前方。
宁锦萝靠窗坐着,听见车外熙熙攘攘得叫卖声,忍不住撩起帘子往外看去,满眼赞叹:京城果然是热闹非凡,下次出门把阿宜也带出来玩玩。
视线往前看去,就见梁峥身姿挺拔地骑着一匹纯黑的高头大马,毛色油亮,威武不凡。他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扶鞍,双腿微夹着马腹,驱使马不快不慢地走着。
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外看他,梁峥微微回过头,便对上她来不及撤回的双眼,眼中灵动纯洁,水波流转。
宁锦萝大方露齿一笑,梁峥仿佛被刺到了一般,手抓紧缰绳,面色冷硬地收回视线。
宁锦萝笑容微滞,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便移开了视线。
车轱辘一圈圈转动,车厢嘎吱嘎吱地轻晃,宁锦萝还没觉得过多久,醉仙楼便到了。
下了马车,梁峥已在门口等着她们几人。
宁锦萝抬首打量酒楼的外观,旗帜招展,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醉仙楼”三个字,出入的人无一不是锦衣华袍,非富即贵。
见梁观溪梁敏淇两人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宁锦萝忙收起心思跟上。
一进门,跑堂的小二似乎认识她们,热情地招待:“哟您几位来了,几位客官还是老位置?”
梁峥冷着一张脸不说话,梁观溪没心思搭理他,梁敏淇见状,赶紧道:“对,还是雅间。”
小二道:“好勒,您几位楼上雅间请。”
抬步上楼,进入二楼临街的雅间,小二拿起搭在肩上的帕子将桌子擦拭一番,才笑容满面道:“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梁观溪凭窗眺望,随口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都上一份,再来一壶碧螺春,一壶桃花酒。”
“好勒,客官们先歇歇,菜马上就到。”小二点头哈腰,忙不迭下去传菜。
房间里瞬时沉默起来,宁锦萝扫了一眼其他人,刚想开口打破这个怪异的氛围时,梁观溪却笑嘻嘻道:“二哥哥,你不是约了人吗?怎么还不去,可别让人等急了。”
梁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梁观溪脖子一缩,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看我干什么,本来就是嘛。”
梁峥移开视线,语气淡淡:“这就走。”
视线不经意扫过宁锦萝,没怎么停驻,便转身抬腿离开。
梁观溪轻手轻脚来到门前探出头去看,见梁峥果然离开了,便松了一口气。
回过头对着宁锦萝和梁敏淇两人道:“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等会就回来。”
“哎……”不等她俩说话,梁观溪就步伐匆匆地下楼而去,留下两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宁锦萝不禁疑惑:“六妹妹什么事这么着急?”
梁敏淇摇头:“我也不知。
两人相视一笑。
见宁锦萝仍旧担心的样子,梁敏淇温和道:“表姐无须担心,六妹妹自小就活泼跳脱,我们只管等她回来就是。”
宁锦萝微微颔首,眉间忧色稍退。
行至窗前,放眼远眺,街上人来车往,梁敏淇也凑过来一同看,忽见街上有个人特别眼熟,宁锦萝也看见了,眼神透露出惊讶。
梁敏淇将小二唤来,给了他几个钱让他去请人上来,小二满脸堆着笑,脚下生风跑了出去。
不多时,人很快便上来了,一女两男,其中一位正是余诗音。
其中一位俊雅温润的男子朗声道:“刚巧在下面碰见余姑娘和余兄,便一道上来了。”
梁敏淇见了余诗音十分亲热,拉着她的手坐下,见三哥哥也来了,很是高兴,把宁锦萝拉过来介绍道:“三哥哥,你这段日子在书院没回家不知道,这是宁表姐,来家里有小段日子了。”
宁锦萝适时看向他,温和浅笑,微微颔首:“三表弟。”
梁巍满脸讶色,眼中闪过惊艳,这位表姐竟出落得越发娇艳动人,只是内心犹有疑惑:宁表姐不是在越州许了人家,按理说应该成婚了,怎么还来京城?
知道此时不是问这些的时机,梁巍压下疑虑,爽朗一笑,行了个揖礼,嗓音清亮,如山水击石之声:“见过表姐,许久未见,表姐一如既往美貌。”
宁锦萝抿唇浅笑,转而看向余诗音,轻轻颔首。
余诗音回之一笑,温婉介绍道:“这位是兄长余兆言。”
宁锦萝微微一笑,就当见过。
余诗音又对着余兆言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宁姑娘,上次在永庆王府为了救我自己也掉下水中。”
余兆言本来对宁锦萝印象就很不错,闻言收起笑脸,一脸正色,拱手扶着宁锦萝道:“多谢宁姑娘出手相救,没想到宁姑娘不仅貌美如花,而且心地竟也十分善良,令余某敬佩不已。”
宁锦萝不禁脸上发热:“余公子言重了。”
几人又寒暄了会,刚好小二就把菜端上桌,色香味俱全,光是闻味道,就叫人食指大动。
众人入座,纷纷起筷,几位姑娘家倒是文静,听着梁巍和余兆言两人讨论着书院里的事。
原来,余兆言也同梁巍一样,在玉山书院读书,两人既是同窗,私下又交好。
聊着聊着,梁巍突然停筷,其余人皆看向他不知他想作甚。
梁巍扫了眼梁敏淇和宁锦萝两个,满脸疑惑:“六妹妹今日怎么没来?以前她可是最积极的。”
梁敏淇解释道:“原是一同来的,只因她说有些事情要处理,去去就回,叫我们不必等她。”
梁巍了然点头:“这丫头,什么时候竟然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我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梁观溪小喘着气推门而入,扬声喊道,见有其他人在,声音生生降了下去。
“三哥哥,你回来啦。”梁观溪迅速到梁巍身旁,拉着他的衣袖轻晃撒娇,“三哥哥,你答应给我带的东西呢。在哪里?快拿出来。”
梁巍放下筷子,笑着道:“我还没问你去了哪儿,你倒先跟我要起东西来了。”
梁观溪笑容一顿,双颊飞上红云,装作没听见:“三哥哥你别打岔,快点把东西拿出来,不然你将永远失去我对你的喜爱。”
梁巍叹了口气,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忘了。”
梁观溪不依,最后梁巍答应,待会她看上什么东西他都买给她。
梁观溪这才破涕为笑。
梁巍催着她:“快坐下吧。”扫了眼桌上的食物,又道:“我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再给你叫个狮子头吧。”
梁观溪倒了杯桃花酒一饮而尽,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
因着有外人在,梁敏淇并未多喝,见梁观溪她喝酒如牛饮,有些不大认同,低声道:“六妹妹,桃花酒要慢慢地品,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
梁观溪:“慢慢地品?那多没意思啊。”说罢,又一饮而尽。
梁敏淇不愿与她争辩,偏过脸不再看她。
宁锦萝笑而不语,拉了拉梁敏淇的衣袖示意她别生气。
当然梁敏淇又不是不知道梁观溪的性子,怎么会真的生梁观溪的气,她只是对那杯进了牛肚的桃花酒感到惋惜而已。
梁观溪催促着梁巍去逛街,于是众人也就没有久坐,便纷纷起身出门。
刚行至酒楼门口,余诗音和余兆言先告辞而去,离开时余诗音对着宁锦萝笑道:“上次还没有和宁姑娘好好说话呢,以后有机会再促膝长谈。”
宁锦萝点头称“好”。
余兆言闻言回头,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梁巍望了眼他们远去的背影,收回视线,对着梁观溪道:“六妹妹,走吧,不是急着买东西吗?”
梁观溪:“走就走呗,三哥哥催什么。”
梁巍被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子缓解尴尬:“这还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一行人先是去了卖胭脂水粉的烟霞阁,那里的胭脂颜色齐全,香气扑鼻,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都爱上他们家来买。
几个女孩家兴致勃勃,试了好几种都没决定下来,任梁巍耐性再好,都觉得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正欲开口催促,梁观溪拿着两罐胭脂在他面前比划:“三哥哥,你说买哪种好呢?”
梁巍何尝不知道她的意思,笑眯眯道:“都买下来最好。”
梁观溪神色雀跃,毫不吝啬地夸奖:“我就知道三哥哥最舍得给我们花钱了。”
梁巍挑眉:“怎么你二哥哥不舍得给你花钱?”
梁观溪皱了皱眉:“你还说,你敢找二哥哥要东西?”
梁巍:“我不敢。”
耍完嘴皮子,几人一人挑了一盒胭脂,让人送到府上,留下梁巍付钱,她们继续奔向下一个店。
梁巍摇头,认命掏钱,今日注定是要被她们几个吸干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