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真不干我事，我当时害怕极了只顾着逃命，根本就没想到这回事。”

苏尚早低声辩解，心里畅快极了，说句不好听的，恶人自有天收。可那毕竟也是马小姨的父亲，她也不敢露出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只能强压着心中的快意，故作平静。

“我知道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一直在这躲着？”马小姨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小姨，您回来了，不如就让早早去我那住着吧，我在胡同那边有一处空着的四合院，前两天我让人把尚早的爷爷接过来，明天应该就到了，正好让他们住一起。”

实际上，马小姨没回来秦未时也是这样打算的，一直住在别人家也不好。

虽说是尚早的小姨，时间一长，也难免心生芥蒂。

马小姨暗惊，听他这口气，似乎家境很殷实，不过，见他如此为苏尚早考虑，心里倒也欣慰。

苏尚早却被秦未时后面那句话吓得心头一颤。

爷爷，苏鹤闻，明天就要到了！

秦未时啊秦未时，没想到我苏尚早谨慎一生，居然败在你的手上。

她心中涌起一股悲凉，有一种诸葛亮火攻司马懿被大雨破坏的错愕和精疲力尽。

苏家父母没察觉到自己女儿早就换了一个，可是和苏尚早朝夕相处的爷爷怎么会感觉不到呢？到时候她的身份如何隐瞒？身份暴露，她就和那个女人作伴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度过余生吧。

“既然这样，你们心里有数就好了。”

马小姨叹一声，毕竟也不是自己的亲闺女。尚早她是个有主意的，不用太过担心。

“我要回乡下了，那边还要操办事务。尚早，你也不着急走，想住几天就住几天吧。”

马小姨叮嘱完，就又匆匆赶回乡下了。

马小姨给早早提供了一个这么及时的避难所，秦未时心里是很感激的，一直把她送出了门。

“早早，怎么了。还在想你姥爷的事？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等你爷爷来北京，我们就商量订婚的事，年前就把证领了。”

苏尚早心烦意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爷爷已经在路上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感到一阵无力，仿佛被命运的大手推着向前，毫无反抗的余地。

“早早？”秦未时看她又皱着眉，无意识地咬着手指头，抬手握住她焦躁不安的手。

“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也不用愧疚。他是自作孽不可活，虽然他是你姥爷，可是你想想他对你要做的事。”秦未时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安抚。

他抬手搂过苏尚早的肩，轻轻把她往自己怀里靠，竟然发现她有些微微发抖。

“早早，你一定要相信我。”

秦未时不由侧过身子，双手把她搂紧。

“你口说无凭，你让我相信你，可是你却不相信我。”

苏尚早似乎压抑着感情再也憋不住了，猛然抬起头，在他们眼神触及到的一瞬间，似有无数委屈迸发，眼泪一颗一颗犹如珍珠般掉下来，流过她粉嫩的脸颊。

“早早，你...怎么哭了？我怎么不信任你？”

“我从没对你说过我的家庭状况，你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还知道我爷爷住哪，你调查过我？”

秦未时没调查过她，可是他爷爷是查的一清二楚。他也看过那份报告，这是无法辩解的事实。换做是他，被调查个底朝天也受不了，是他没有尊重她。

“对不起，早早...”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有什么不能亲自问我，便要去看那破资料？”

苏尚早知道自己是胡搅蛮缠了，就算是他问她，也不会说实话的。

“早早，那时爷爷觉得你欺骗了我，所以才拿给我看的...”秦未时试图解释，却被苏尚早直接打断。

“你要翻旧账了？这还是我的不对？”

苏尚早直接打断他的话，生气地从他怀里挣出来。

“早早，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告诉我，你怎样才能消气？”

“我的精神损失，我觉得我的人格被侮辱了。”

虽然是在吵架，但秦未时还是被她的发言可爱到了，忍不住扬起嘴角。

“你还在笑我，你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掩面哭泣的苏尚早偷摸从手指缝看出去，发现他根本没当回事，还在那笑。

秦未时心虚地收回嘴角。不是捂着脸哭么，怎么还能看见，难不成那手指是个漏网？

小漏网苏尚早决定给秦未时同志上点强度，她走到餐桌边，拿起餐桌上的碗，手紧紧扣着。

随后，给了秦未时一个愤怒与委屈交织的眼神。“砰——”碗与地面碰撞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瓷片四散飞溅，像是一朵瞬间绽放又破碎的花。

在碗摔碎的瞬间，秦未时立刻站起来，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向前倾了一步，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他的目光迅速扫过碎片，确认没有飞溅到苏尚早身上。随后，他就黑了脸。

这个傻妞，砸碗也不会砸。怎么不砸他，却往自己那个方向砸，离她那么近，要是瓷片划伤她怎么办？

秦未时想到爷爷怒其不争的那句话：“你真是个软蛋，被一个女人拿捏的死死的。”

现在，他觉得他有必要重振夫纲了。要不然这小丫头无法无天，再随随便便砸个碗玩玩怎么办。

“苏尚早。”秦未时黑着脸，准备教育她。拿出训新兵蛋子的气势，显得威猛极了。

“你吼我，你凶我，你连名带姓喊我。”苏尚早重新酝酿出眼泪，要掉不掉的。

看着她的小肩膀一抖一抖，好不可怜，秦未时被她一控诉，噎了一下。

“你都砸碗了，我连话都不能说了。”虽然听着很硬气，实际上语气却弱弱的，有一种替自己辩解的心虚。

“我知道我摔碗不对，可是...”苏尚早看似无力地坐到桌子上，手撑着头，一副柔弱状。

火候差不多，该收网了。最终目的可不是为了吵架。

“可是我知道我家世配不上你，人品配不上你，我本来心里就不舒服。你...你还调查我，让我感觉我就像一件货物一样被你们全家评价考察。”

秦未时心里一紧：“早早，你是这样想的吗？”

苏尚早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看到她轻轻点头，秦未时下意识抬步走近她。军事胶鞋踏在碎片上，引的碎片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可他仿若未闻，径直走去。

“早早。”他似有似无叹气一声，大手托起她因哭泣憋红的脸颊，轻轻抹去她的泪珠。

随后他缓缓俯下身子，和他的早早平视：“我姥姥去世前给我留下一些私产，那四合院也是她的。过两天你住进去，就在那出嫁。早早，下午有时间，我们搬过去住好不好？”

苏尚早已经愣住了，甚至忘记继续说下一句台词。

“你...你说这些干什么。”干巴巴的，苏尚早自己都觉得没气势。

住四合院哎~

“好吧早早，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干什么都可以，都可以。

苏尚早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到许多颜色废料，秦未时渐渐半蹲着，仰头看她。好看的桃花眼仿佛拉着丝，一缕一缕地牵扯着苏尚早的魂魄。

“不许勾我。”苏尚早严肃地说，再不说正事就真的把持不住了：“那我要看看你的那份资料，是怎么评判我的。”

秦未时知道她有心结，他点点头：“好，我答应你。那你现在不哭了好不好，看你这小脸憋的红的。”

苏尚早皮肤白皙，随便一使劲就容易上头。

“那我回家去拿资料，顺便拿点菜回来。你收拾衣服，明天我们就搬走。”

说完，他先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收拾了，披上外衣，又叮嘱苏尚早一遍不要给陌生人开门，那模样，活像一个爱操心的老父亲。

随着门砰一声被关上，苏尚早松了一口气。

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拿到苏尚早生平简介，不至于彻底露馅了。

她从窗外看去，秦未时正好走到楼下，似有所感一抬头，便看见她趴在窗外探出个小脑袋冲他笑呢。

他不自觉地回了一个笑，等她转身走了，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忘了什么。

不重要了，要早点回来，马上就到饭点了，晚了早早就要饿肚子了。

秦未时归心似箭，从老宅抢夺了一篮子新鲜肉菜，又从书房迅速抽出苏尚早的资料，火急火燎跑回家。

刚出门，就被王秘书拦住了。

马小姨家，苏尚早刚收拾完她那堆珠宝，把它们妥帖的放在手提箱里，就听见传来敲门声。

苏尚早以为是秦未时，想都没想打开门。一听，是对面的敲门声。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魁梧的壮汉，络腮胡子，一身破烂夏装，拎着什么东西。

听见动静，他转过身。苏尚早尴尬，正准备关门，就听见男人说话：

“这里不是住着马金华一家吗？”

“你说的是我小姨吗？她出差了。”

听口气，和小姨还挺熟的，应该是邻居吧。不过怎么穿的那么奇怪。

男人应了一声，似乎只是随便搭个茬。随后继续敲门。

苏尚早在这住了几天，就没有遇到过对面的住户，正要关门，就听见楼下的门开了。

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娘，一看见男人，显得万分激动：

“哎呦，老八，你可算是出来了。”

“祝大娘，怎么回事，家里怎么没人？”

“你家出事了，你妈脑溢血住院，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好。你快去医院看看吧。”

男人听完，把东西扔在一边，疯一般地跑下楼，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秦未时。

他灵活地闪到一边，一边疑惑向下望，一边上楼。

苏尚早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别往心里去，他母亲好像住院了，所以那么着急。”

“这样啊。”秦未时自然而然地递给她，后面去厨房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样真像夫妻两个的日常，心里有些满足。

“对了，早早。”秦未时转过头，看着苏尚早：“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苏尚早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又怎么了？

“老家那边传电报过来，你爷爷不肯走，听说是要给你奶奶守灵。”

秦未时心里有些埋怨，孙女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肯来，真是个顽固的老头子。

要是这样的话，他们是真的疼爱早早吗？看来资料上说的，也不完全对。

要是真的疼爱早早，就不会任由她回到苏家这个魔窟，放手不管。

苏尚早一听，嘴角差点压不住了。

这爷爷真是贴心啊，不来的好，不来的妙。

“没关系，我理解爷爷的心情。”

苏尚早垂下眼眸，转而说到：“你的罪证拿过来没有？”

秦未时以为她是在掩饰伤心，于是也配合她转移话题：“在柜子上呢。”

苏尚早打开一看，里面写的十分清晰。

苏尚早，18岁。出生于北京市，后被父苏正辉送于乡下交由爷爷苏鹤闻奶奶姜紫菱抚养。

苏鹤闻，北京人，曾任5军44团团长，参与太原战役等重大战役，抗战胜利后，与太原地主家女儿姜紫菱结婚，二人将家产全部上交国家，后将独子苏正辉留在北京，二人回到太原元老家，所以运动时躲过一劫。

二人将苏尚早抚养到16岁，疼爱有加。后姜紫菱去世。苏鹤闻几乎一病不起，写信给苏正辉，要求将苏尚早送回北京。

苏尚早性格内向，喜静......

苏尚早越往后看，越是觉得不对劲。

她合上资料，神色凝重地往秦未时忙碌的身影瞟了一眼。

“早早，饿了吗。可以吃了”

“来了！”

*

市医院内。

苏尚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眉头轻轻蹙起，缓缓睁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像是从漫长的黑暗中挣扎着苏醒。她看到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起初是茫然的，瞳孔微微扩散，仿佛还停留在某个遥远的梦境中。

“妹，你醒了？”苏尚婉连忙端来一杯水，扶起苏尚余。

“你昏睡了一整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天下午，爸突然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