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她留意了下场内主持喊的号码,快要到自己了。
重新回到准备室,准备室里基本都已走空,只余下三四个尾号的选手还在苦练。
沈悸不在准备室里,看起来应该是已经去侧台准备上台。
她本来想等到沈悸下台再去侧台的,但工作人员急于收拾场地,把他们几个尾号的选手全都赶进了侧台的通道处。
旁边传来不悦的吐槽:“哇,真是命苦,因为尾号待得久所以引前面人不快活了是吗,通道那么暗,咋看稿子啊。”
“唉,算了,你都说练那么久了,凑合看两眼就行了。”
通道的确很暗,只有几个前往舞台的标识亮着,几个人只能蹲在过道里借着微光看稿子。
茉莉跟另一个女生蹲在一处,眼睛刚扫上第一行字,耳畔就传来沈悸清冽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第五十三号选手,沈悸,接下来我带来的演讲是……”
倏忽间,她的大脑成了一片空白。
不可能。
连带着感官都变得敏锐,耳朵听着,眼睛看见稿面上的字一句句重合。
她的稿子,被沈悸一字一句,完完整整地念了出来。
她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如纸,捏着稿子的手指泛白,无法控制地颤动着。
边上的女生发现她的异状,好心地问了一声:“怎么了,是紧张吗?”
她刚刚张唇,就听见沈悸结语致谢的声音。
她猛地站起身冲向侧台,正面撞见下台的沈悸。
她没来得及去逼问,工作人员便从帘后催促她上台。
沈悸噙着和煦的笑,从口袋拿出耳机挂在左耳,款款地从她身边经过。
“……”
他说了些什么。
时间来不及让她消化那些话,茉莉被迫站在了台上。
台下是乌央乌央的黑色,沉闷的,压抑的成了一片。
所有人的眼睛似乎聚成了一个长满眼球的肉瘤,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手是冰的,心是空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写满字的稿子也成了一片空白。
场内逐渐响起了疑惑。
不行。她紧紧攥成拳,用力地反抗那无形压迫她的手。
不过就是稿子被剽窃,她即兴发挥就是了。
她可是因为即兴救场才获得了这么个机会,只是再一次临场发挥而已,只是字数变多了而已。
看了那么多学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能站上台,她怎么可能要因为那种肮脏龌龊的手段在此止步。
她深吸一口气,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掉了手里的稿子。
你想看我坠落的丑态?
不可能,沈悸。
你看好了,我不可能被你摁在掌心之下。
场下一片哗然。
她组织着语言,开口道:“不好意思,因为发现稿件大同小异,我临时起意,想即兴发挥。”
“今天的主题是“畅想未来”,我想说,未来是一个很难以估摸的东西,谁也说不准明天究竟是悲是喜……”
“有人跟我说,每个人未来已经成了定然,但我想说,去他的定然,我要活成我自己,哪怕我今天说要躺平,明天就说我要成亿万富翁,只要自己相信自己,指不定明天的期望会成真呢。”
台下的评委老师怔愕地看着这个大胆发言的姑娘,但依旧有观众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台下的观众的反应激励了茉莉,她愈发感到轻松,出口成章,硬生生把干涩古板的诵读考试变成了有和有应的演讲会。
暗处,窥视者赞叹地鼓了鼓掌。
不错。
他就是想看到开的这样烂漫的花。
这样,他有兴致继续游戏,继续当个疯子。
用力地,将花瓣撵碎在掌心。
台上的少女富有活力的演讲着,但还不够热闹。
他摁下了摁扭。
舞台顶的开口打开,须臾间,一堆白底的纸片从上飘浮而下,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像霜月之下一只只翻飞的蝴蝶。
茉莉被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她还在想是不是后台工作人员失误错摁到什么。
直到——那白色的“蝴蝶”飘落在她覆于桌面的手背上。
是一张照片。
脸部被人特意截掉,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张,被人恶意截图,满身淋湿的,衣不蔽体的,关于她的照片。
白色的纸片飞舞到了台下,观众们疑惑着,纷纷低头捡起那些纸片——
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牙齿也止不住地咯咯发抖,呼吸断断续续,差点就要窒息晕厥。
她似乎被什么强行夺舍,全身发硬,怎么都动不了。
脑袋里不停回响着沈悸的话。
“穿的贵,就能显得贵”
伥鬼试图披着人皮混入其中,却掩不住身上的腐败腥臭。
“我给过你机会的。”
“希望你喜欢这个——来自疯子送给你的小礼物。”
暗暗的,低低的。
像是来自恶鬼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