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释槐一大早就把安桉顺起来,说是要带他去怡和街买些安神的香给母亲送去,安桉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快速打理好自己与宁释槐一起出了门。
怡和街
宁释槐一家一家的询问安神香,但始终没有满意的货。
“你是想要哪一种感觉的安神香?”
见宁释槐蹙着眉头的搜寻下一家店铺,安桉开口询问道。
“嗯......我母亲不喜欢香味太浓的,也不喜欢寡淡无味的,刚才的安神香我总感觉不是味太淡就是闻着太过反胃了些,不太安神。”
“你想要的安神香我知道一家,不过,那家是专卖给烟花巷柳之地,我担心你母亲会介意。”
“烟花什么地?卖鞭炮的地方?”
“......吃花酒的地方。”
“...青,青楼啊?”
从安桉眼神里看到了肯定,宁释槐抿了抿唇:“嗯......总之先看看吧,我只想要效果好的。”
安桉带宁释槐来到了街中心旁的一家小胭脂铺,闻到了一阵浓浓的香味,但并不是身旁这家胭脂铺的味道,宁释槐抬头看了眼店对面装潢五颜六色的大楼,锃亮的牌匾上写着“醉夜楼”三个大红字,偶尔有几个妆容艳丽的姑娘,穿着单薄的亮色旗袍裹着毛边披风,在门口站一会左右看看又进去,其中一个粉面桃腮的俏姑娘进门前朝着宁释槐抛了个媚眼,宁释槐一阵脸红又一阵寒颤的立马转身。
见宁释槐神色古怪的进门,安桉往他身后望了一眼,正巧碰见那个姑娘半倚着门,笑得勾人的望着宁释槐的背影,安桉瞟了宁释槐一眼,宁释槐立马看向他疯狂摇头,看宁释槐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的头安桉轻笑出声,随即一记眼刀看向那个姑娘,那姑娘只感觉一阵恶寒,又觉自己美色被比了下去,撇了撇嘴转身进了门。
宁释槐看安桉望着那边冰冷的神色却觉得心头一暖,正巧店主人迎了上来。
“两位是想买些什么呢?我们很推荐刚出的新品,凝脂水粉,特别细腻,一抹就是天生好皮相。”
“我们想看些紫草安神香。”安桉轻声打断了店主人的介绍。
“紫草安神香?你们是买了个人用吗?”
“是的,家里人身体不适,想用些安神香辅助治疗,可以先拿些样品给我们看看吗?”
店主人望着宁释槐看了看,带二人来到了后方的橱柜前,拿起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子,打开盖子用手朝着安桉二人的方向轻微挥动。
宁释槐努着鼻子轻轻嗅了嗅,顿觉心旷神怡,燥热感慢慢消散,鼻间的香味漫过全身,身心轻松了不少。
“太厉害了,老板你这小小的胭脂铺还有这么好的香,太绝了,这香太绝了。”
宁释槐的夸赞让店主人的神色越来越骄傲:“不瞒您说呢,我家这香啊,是我那学医的堂客制成,里面添加的草药可都是百益而无一害,安神佳品,恰巧鄙人也是学有所成的调香师,我的香和她的药一混合,就成了这紫草安神香,也是我家招牌呢,只不过......”
店主人神色渐渐犹豫了起来。
“只不过什么?没货了吗?”
“老板家的香太过出色,对面那家店看上了,被他们买断了。”安桉轻声朝宁释槐解释道。
“是的,对面那店给的太多了,这香啊,成了那边女子的专属品。”
安桉手臂轻轻拦住正欲说话的宁释槐,笑着对店主人道:“掌柜的既愿意带我们看这非卖品,想来也是愿意与我们做小生意的,价钱好说,我们都可以。”
“也是看小公子面善,为家里人着想,孝心难得,放心,就按正常的市场价,你们要多少,我去拿。”
二人在柜台付账,掌柜的细细用棉布将十盒香盒包好递给宁释槐,宁释槐刚接过便闻到刚才浓烈的香味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娇俏响起。
“谢老板,劳您叫一声谢姨呗,我来拿梅雪姐姐上次预定的红梅胭脂和凝脂水粉。”
那女子在柜台前站定,二人回头才发现竟是前面给宁释槐抛媚眼那姑娘。
“......”宁释槐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安桉。
“是菊蕊姑娘啊,稍等,我这就喊我家那堂客去。”
店主人离开前悄悄对着宁释槐怀里的包裹使了个眼色,安桉对着店主人安抚似的笑了一下,示意抱着包裹的宁释槐往后稍稍,目送店主人离开后,安桉才转头看向望着地板的宁释槐和一旁望着天花板神色尴尬的菊蕊。
感觉到安桉的视线后,菊蕊裹紧了原本搭肩上的披风,嗫嚅了句什么直视着安桉:“诶诶诶,可别误会啊,我哪知道这傻大个是个有主的,我要是知道断不会对他眨眼的啦,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女子啊,我也只是混口饭吃不是。”
宁释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只看向安桉,安桉神色泰若道:“你误会了,不过你确实不该勾搭他,他是你惹不起的人。”
菊蕊尴尬地笑了笑,对着宁释槐抱歉似的点了点头,又突然愣了一下,歪着脑袋皱着眉看着宁释槐的脸,宁释槐低垂着眼,抱着包裹的手越收越紧,要不是闻了些安神香,现在铁定是烦躁的紧,正巧一位上了些年纪但依旧面色红润的妇人提着一个精美的大木盒子走了过来,对着菊蕊笑道:“小菊啊,拖个信我们找人送进去就好,每次都是你亲自来,何必跑这趟呢。”
收回神色的菊蕊接过妇人手中的木盒,有些吃力的提了提,又俏皮道:“这不是梅雪姐姐很宝贵这些宝贝嘛,有报酬的哦,今晚上我可以登台表演呢,您可以在这里听见我的歌声哦。”
妇人有些心疼的替她理了理碎发,又从布兜里摸出一盒香粉给她:“拿着,谢姨送你的。”
菊蕊感激的用脸颊贴了贴谢姨的,然后挥了挥手,走之前又狐疑的看了一眼宁释槐,随后轻皱着眉出了门。
谢姨似是看出了安桉二人对于刚才她对一个青楼女子的亲切有些惊讶,主动开口解释道:“那姑娘,是被骗来这的,若不是逃离不了,她也是一个女书生呢,也是,可怜人呐。”
安桉对着谢姨笑了笑,轻轻瞟了眼门外。
宁释槐和安桉走出店门时,一阵微弱的女声突然喊住了他们。
二人转头,只见菊蕊蹲在地上,低头假装整理盒中的胭脂水粉,安桉和宁释槐对视一眼,瞟了眼对面的大楼,也走过去蹲下假装帮菊蕊整理。
“你是不是...宁释槐?”菊蕊小声开口道。
“我是,怎么了?”宁释槐有些奇怪道。
“你身边有一个人,跑我们这来了,他不会说话,老被人打,我觉得不是你送来的,我担心他是被骗来的,可以的话,你看看能不能救他出去。”
“什么?谁?”宁释槐脑海中搜寻着身边因为说话不好听而被打的人。
“我哪知道是谁,我只知道是你身边的人,对了,脖子上带了个木锁。”说完,菊蕊便起身,对着二人福了一礼,便提着木盒有些困难但仍然迈着莲步离开了这里。
宁释槐还蹲在地上,手顿在半空微微发抖,眼底微红,安桉微微皱了皱眉头,手轻轻搭在宁释槐肩上,宁释槐转头看向安桉,声音不可控制的发着抖:“...馒头,是馒头对不对?”
见安桉垂下眼眸,宁释槐继续道:“你早知道了,那阵香味,我都闻到了,你不会没闻到,那天巷子里的香味,就是对面那楼的香,对不对。”
安桉刚开口,宁释槐又低下头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没有对你生气,你也只是刚才闻到那香,我,我只是气我自己...”
安桉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小声地对着宁释槐道:“我们一起带他离开,好吗。”
宁释槐抬头看向安桉,感激的笑了一下:“嗯!”
拜托杜雪萱跑一趟把安神香送回宁府后,打扮成贵公子模样的二人在夜晚来到彩光耀眼的醉夜楼门口,宁释槐再次打量起身旁的安桉:一身墨绿色的燕尾服套装,白衬衫领子处是一朵墨绿色的蝴蝶结,腰上的腰封显得安桉的腰身盈盈一握,也拉高了腰线,修长的双腿下蹬了一双黑色的小皮鞋,头发束了一个低马尾在脑后,同样用了一朵墨绿色蝴蝶结固定,整身的墨绿色衬得安桉皮肤越发白皙,五官越发深邃,衣服上的些许金边花纹让安桉像镀了一层金光一样烨烨生辉,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就是一个顶级世家大族嫡出的贵族小公子,注意到宁释槐的视线,安桉奇怪的看向他。
“你打扮成这洋,里面的姑娘会不会都觉得自愧不如啊?”
安桉看了一眼宁释槐身上自己给他挑的暗红色西装,和脸上同样色系的面具,抬手给他整理了一下黑色衬衫上暗红色系的领带:“你也不错,挺人模狗样的。”
宁释槐哽了一下,见安桉已往里走,只得跟上他的步伐。
进门后安桉左右望了望,很快周围不少人被他吸引了视线,有几个男人猥琐的舔了舔唇,也有几个姑娘看得傻了眼,回过神后只能拽着身旁同样傻眼的男客人的衣袖,安桉仿若没看见似的,宁释槐倒是在身后用眼神吓退了几个想上前搭讪的姑娘和男人。
很快有服务生迎了上来,安桉捏着几根手指将一袋大洋递给服务生,服务生顿时笑得亲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二人引到了二楼的包间,待安桉二人坐稳,又将菜单递到安桉面前,俯身谄媚的开口:“先生,我很推荐我们的招牌红酒,这可是正宗国外货,入口甘醇,回味无穷,您看看?先生可有心仪的姑娘,她们待会来陪酒,没有的话,我可以为您挑选几个,看您需要什么价位以及什么特长的,如果您有特殊需要我可以先为您开间套房......”
宁释槐不满的敲了敲桌子打断服务生的话:“打住打住,话怎么这么密呢,有什么需要的会叫你不就成了,就上两杯你说的那什么劳什子洋酒,然后别来打扰,还有,离他远点。”
服务生看宁释槐紧皱的眉头和桌上青筋明显的双拳有些后怕的讪讪起身,接过安桉递来的菜谱边远远退在一边,鞠了一躬后转身欲走,又被宁释槐叫住。
“诶,等会儿,你们这的菊蕊姑娘现在有时间吗。”
“诶哟,这不巧啊,今儿个菊蕊小姐登台表演呢,我们这的规矩向来是登台者不接客,如果您需要她陪,您另约个时间我让菊蕊小姐等着您?”
宁释槐有些慌忙的拒绝道:“不不不,不用了,你出去吧出去吧。”
服务生将门关上后,宁释槐才对安桉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总感觉闷得慌,身边的视线都好不友好的感觉。”
安桉笑了宁释槐一下:“难怪菊蕊会想对你抛媚眼,这么老实确实难得。”
随即安桉起身走到内部的窗户边,拉开深紫色的窗帘,发现他们所在的包间侧对着舞台中央,倒也是视觉不错的地方。
宁释槐走到安桉身后,闻到了安桉身上那股熟悉的清香,让他被醉夜楼浓香熏得有些发疼的鼻子得到了缓解,不免努着鼻子又靠近了一些。
“干嘛呢你,说你人模狗样你还真像个狗一样。” 安桉捏了捏自己微微冒汗的掌心。
“啊,啊我,”宁释槐挺直了身子往后退了退,“今天买香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身上是什么香啊,和你之前给我用的药粉一样香,我闻着还挺舒心的。”
“药粉香?我的药粉是无香的,你怎么会闻到药香。”安桉好笑的看向宁释槐。
“不是药粉?那就是......”宁释槐微微睁大了眼,“你好香啊,你身上真的有股香味,还把我腌入味过,真的。”
“......”安桉没有说话,默默的坐回了座位上,可宁释槐还是喋喋不休的坐在安桉面前的桌子上继续着安桉香的话题,安桉只能将桌上的糖剥了一颗塞进宁释槐嘴里。
“闭嘴,你话太密了。”
“......”宁释槐微微红着脸含着糖,直到服务生将酒端进来他才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